誰也不知道第一縷裂紋是哪里產生的,但它迅速擴大,一條船驟然掙短了和周圍的聯系。
慣性讓它不受控制地撞上另一側的船只,然后是兩條,十條,百條,所有船都在鐵鏈斷裂的那一刻失去了控制,更大的戰船碾過小的,失控的被慣性甩得側翻。
整條船隊像是突然開始互相撕咬的獸群,陷入人仰馬翻的混亂中。
而那艘小舟,正順著平靜的水流離開。
到對峙的第七天,對面和淡河此岸都陷入了安靜,雙方就這么維持著一個誰也打不過誰,純粹耗時間的僵局。
這段時間里裴紀堂這個主公也沒坐在船上看光景,淡河軍盡可能地征用租借了周圍的大小船只,擴大這支寒酸得有點不像樣子的水軍。
畢竟對手的心思誰也不清楚,可能今天他還只是想趕快去馳援,明天他就下定決心要和你對打。兩軍交戰水龍珠是發揮不了作用的水這東西不分敵我,沒法控制友傷。
晌午過去,斥候來報,有些蒿城附近水澤里的船家來投,大致二十多個人。
自從裴紀堂開始征船之后,時不時就會有這樣的來訪者。
在戰場周圍的百姓并沒有什么選擇余地,他們的財產,他們的船只,他們的人本身,都可以在一瞬間歸屬于路過的軍隊。
尋常軍隊征用船只是不會給什么錢的,能不能歸還也尚未可知。
這位愿意付錢不拉壯丁的明府給了他們一點微弱的希望,他們甚至不期待真的能拿到錢
他們想要一個庇護。
二十多個人只帶來了五條船,這二十個人里一大部分都并不是船家。
女人們抱著,牽著孩子,半大的少男少女們拖著行李,跟著他們水中磐石一樣沉默的父母。
領頭的那個老人聲音嘶啞,自稱是姓趙,這一群人都是趙寨的人。
前面的兵亂已經征走了寨子里大多的人,剩下的這幾個是撐著船逃進水澤深處才幸免于難。
我們不要錢,也不要別的,他說,就想跟著大人物向南走走,找一塊安生的地方。
船我們沒有了還能再造,人死了也還有娃娃頂上,但要是我們這些人都被抓去充了軍,那寨子就真的絕了。
裴紀堂沒有端著架子坐在上首,他走下來扶起這個聲音嘶啞,有些哽咽的老人。
“裴某答應你們,老人家,”他說,“到這一役結束,船會還給你們,如果你們想隨行,也可同道南行。”
“你將立身之本托付我等,我等必不負托。”
嬴寒山架著胳膊在一邊看熱鬧,這種說場面話的場合她從來不出面,無他,因為她那張臉殺氣實在太重,實在神憎鬼嫌,不適合去安撫。
就在她站在一邊旁觀的時候,嬴寒山再一次看到了裴紀堂肩膀上籠罩的紫色。
那幾乎是一條實體的龍了,它低垂著頭顱,像是一副圍領或是肩上的一圈華麗的刺繡。
上一次襄溪王肩膀上的龍氣也是這樣嗎嬴寒山想不起來。突然,她意識到了什么。
兩次看到龍氣都是龍氣主人的生死時刻,現在明明一派祥和什么都沒有,為什么那條紫色的龍浮現了出來
而那龍也在這一瞬間突然抬起頭,發出一聲長吟。
電光火石間一個一直垂首站在一邊的男子從隨身的口袋里拔出刀來,兩步躥上前去,砍向裴紀堂。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