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則每日忙著給孟夷光備嫁妝,給孟唳理聘禮,孟唳與嚴持瑜的婚事定在十月初九,那時候壽恩侯府那頭應已經打理好,都是需要秦氏在操心著,不過雖說她往日里頭是個目下無塵有些清高自許的脾性,但如今把持著如此多的繁冗事物,倒也不慌不亂的,每日往靜生院里頭來來往往的仆婢仍是井然有序安安然然的。
看著四房那頭的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興盛歡喜派頭,世子夫人雖早有預料,卻也還是不由心頭生氣酸澀來,畢竟從前這落敗的瑯琊侯府里頭最被捧著的是他們這能承繼爵位的大房。
但世子夫人心頭也分明,孟夷光這位即將嫁入宮城的皇后娘娘就是他們瑯琊侯府最大的依靠和期望,哪怕十有八分的榮華都是要給壽恩侯府,可到底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只要孟夷光立得好好的,他們剩下的人也總還能享點恩澤,也由此,世子夫人近來求神拜佛時候,也不免求老天爺保佑,孟夷光這后位做得穩當順遂,最好就是早日誕下皇子。
孟寶珠邁進來時候,就見自個阿娘正坐在椅上細致愛惜地收整著桌上的首飾。
赤紅錦緞上是鑲寶嵌翡的墜合浦珠花樹搖葉冠,花冠由整塊清透無暇的羊脂玉雕琢而出,是難得的拔尖物件,又有盞珠玉制的累絲鬧蝶撲花冠與頂象牙蓮花冠,旁幾錦匣里是數件鑲珊瑚與蜜蠟的點翠簪花,與支各色珍珠攢成鳳凰的點翠金步搖,鳳嘴里銜著數串描金碧璽珠流蘇,再就兩雙累著數朵或含苞或盛綻姿態碧璽花的墜翡翠葉穗金步搖,著實珠光璀璨。
世子夫人出嫁時候,濟陽侯府就已可窺得衰敗落寞,但到底那時仍有祖上余蔭,還可撐得起來幾分富貴昭昭架勢,今日取出來的就是其中壓箱底幾件,是平日里頭置在妝奩里頭只舍得看看的,也就只有當年給長女孟明珠備嫁妝時,才取出幾件好給她撐臉面。
孟寶珠立馬清楚這是又要給梧桐苑那邊的神女娘娘上貢了,她癟嘴,十分顯見露出不高興的顏色,世子夫人一看她這模樣,面上笑意無奈又愛戀,只能笑盈盈地從中揀起個金絲玉鐲子戴到孟寶珠細伶伶的手腕上,溫聲道“誰又招惹咱們阿寶不愉,阿寶生得這般嬌俏靈動,笑起來時候要讓阿娘不知如此歡喜了。”
“阿娘何必如此巴結,這些時日往靜生院和梧桐苑討好的人多的是,上到外頭那些從來眼睛長在天上自恃身份尊貴的夫人小姐,下到咱們府里頭那些伺候的丫鬟婆子,都巴巴地上趕著去獻媚送禮,連五堂姐閉門謝客都阻不住她們。”孟寶珠坐在世子夫人身旁,說話時候髻上那支鎏金蝶戀花步搖垂下的流蘇不住晃動,“阿娘送去再好的東西,也都要埋沒在那大片曄曄照人的金碧輝煌里頭了。”
“你也說那些個外人都送了,所以咱們才更要去送。”
撫著孟寶珠披在肩上的發,看著自家嬌嬌女不甘心的一雙眼,世子夫人半帶憐惜道“你是幼女,所以阿娘慣來對你寵溺縱容,知道你是因著不服老侯爺對你五姐姐的偏寵,才同她爭強好勝地斗氣,阿娘心疼,所以并未嚴厲管束,但阿寶,現在你就要好好記分明了,你原先四房的五堂姐,是當今官家親封的大鄴未來的皇后娘娘,是瑯琊侯府如今往后都不會改的最大貴人,若是阿娘想要為你籌謀好姻緣好前程,那就只有也只能靠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