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璋或許并不知道的是,在一旁,盧靜識將身影隱蔽于夜色與竹林當中,正在怔怔望著。
盧靜識就聽到孟夷光嬌縱的聲音慢悠悠答道,“妾身向來招人嫉羨,早已然是習以為常了。”
那雙清亮的眼眸仿佛透過那叢從碧綠翠竹捕捉到了狼狽的盧靜識,在無上的燁燁榮寵里,平日里頭的孟夷光被嬌養得仿若明艷嬌花,自然占盡無邊榮華,華美秾麗太過,可是那日清幽幽的月光映襯下,背對著謝璋的那張絕色面孔幽靜而清麗,宛若月夜靜蘭,更有雙清且靜、冷且淡的眼眸,全然不似旁人印象里頭那般跋扈淺薄,恃寵而驕。
輕飄飄的,卻仿佛有萬鈞之力。
在那一個眼神短短相觸的剎那間,明明眼前依舊是草木葳蕤,花枝繁茂的繁華盛景,桂殿蘭宮也還是燈火通明,一切都同經年別無一致,可盧靜識卻仿佛看到的是兩枚緊緊相挨著的棋子,在黑白相間的棋盤上無疑也有著相近相似的命數,而抬眸往上看,在云巔之上滿不在意執棋的人是謝璋,是遞給她象征后位玉如意的謝璋,也是使得孟夷光盛寵滿京華的謝璋。
盧靜識再看到那雙清明的眼睛時候,是在她被帶離出靜明寺時候,那時的孟夷光多么華貴雍容,所有人都輸了,只有她是最后的贏家,是皇城里頭這么多達官顯貴亦或主動、亦或被動走進的棋盤里頭的,那個唯一的贏家。
所以盧靜識直勾勾地盯著孟夷光,忽而也笑起來,她太久沒有這樣歡笑過,以至于笑得喘不過息,笑得連連咳嗽,笑得淚珠簌簌落下,她一把緊緊地、牢牢地像是握住什么救命稻草一般。
孟夷光平靜地、冷淡地注視著盧靜識,抬眸看了眼玉茗,示意著將這滿屋里頭隨著侍奉的婢女都帶出去,玉茗雖擔心著這突然轉換神態竟有些瘋魔模樣的盧家小姐傷著自家姑娘,但看著孟夷光一副智珠在握的從容顏色,她還是默默垂首帶著一幫小婢女退下。
孟夷光自然從容,她愿意見盧靜識等的就是這個時候,某種向來敏銳的直覺告訴她,這個自初初相見起,就態度奇異莫名的盧靜識,身上或許隱藏著什么緊要的東西,雖然她其實也有些疑惑盧靜識這樣個長在江南從前從未到過京都,也從未見過自己的姑娘,究竟會知曉什么跟自個有關的東西,偶爾時候孟夷光也會嘲笑自己糊涂,怎么會有那樣天馬行空的想法,但孟夷光并不愿意放過那一絲半點的可能。
想起那日賞花宴上,盧靜識說要送給自己一份大禮,孟夷光抬眸回視著盧靜識,她是有多么期待著盧靜識贈與她的禮物,或許這樣突起的大膽是因為她被謝璋選為了皇后,所以孟夷光嘴角不禁泄出一縷本不該出現的笑意,心頭莫名發熱,怦怦跳動得有些快,生出幾分不知從何而來的激動來,于是孟夷光反握住盧靜識。
盧靜識聲音沉沉地對著孟夷光低身講道“夷光妹妹可相信人有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