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厲鬼周身碧油油地綠的發亮,腰間有一道紫圈圍在身上,他一張紫色的面皮,兩顆獠牙卻自下到上而長,眉毛頭發一根也無,頭臉俱都是紫色,叫人瞧著毛骨悚然。我聽他念念叨叨,口中說的都是鬼話,我卻一句也聽不明白。到了后來,他突然講起人話來,但夜深人靜,他說話聲音弱小,我也聽不大清,只依稀記得說什么王佛、菠蓮宗之類”
他提到菠蓮宗的名字,婁之英心中一振,偷眼去看丁殘云和那老者,只見他二人也是神情一變,臉色頗不自然。
莫有真自沒留意他人的神色,仍繼續說道“想是我在墻邊攀的太久,手腳有些不適,聽他講起人話,恐懼之感稍弱,便動了動雙手,雖然動作輕微毫無聲響,但卻如何能夠逃過鬼怪的耳目那厲鬼登時便喝問是誰,我看他雙目如電向我射來,也沒見他手腳如何動作,突然感到右胸一麻,渾身登時無力,便從墻頭摔落到院中。
這一下直摔得我七葷八素,動彈不得,連頭也漸漸暈了。只聽一個女子的聲音叫道呀卻不該候著看你演戲。我力睜雙眼,也只是模模糊糊看到,原來是菩薩下凡了。卻見她穿著一身白衣,揮刀斬在那厲鬼臂上,厲鬼嚎叫一聲,又不知使了什么妖術,那兩個青年連同我侄女應聲便倒。菩薩欲待取鬼性命,卻又急于救我等眾人,便只好任由厲鬼逃了。我見侄女已無危險,心中一口氣再也支撐不住,頓時昏了過去。
待我醒后,卻已睡在了朋友的家中,問及才知,原來那夜有巡街莫名走到院內,見到地上躺著四人,除我之外的三個身上都貼著字條,上頭寫明了各人的住址,那必是菩薩顯靈,引巡街來送我等回來。你們說,這世上若無神明鬼怪,如何會有這等奇事”
婁之英此前聽那矮小刀客講起莫有真名頭,本以為此人是世外高人,武功見識自都非凡,等到聽他說完故事,才發覺這人并不高明,簡直就是草包。菠蓮宗等歪門邪道慣用把戲唬人,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居然認其為厲鬼,真是可笑至極,至于白衣菩薩云云,那明明是個厲害的武林高手,卻被他奉為神明,看來此人“無敵手”、“震五州”的稱號,不過是自吹自擂罷了。
夏侯南道“菠蓮宗的事,我也略聞一二。聽說那是近年來江東兩淮一帶盛行的邪教,蠱惑吸納青年男女的惡行,確而有之,不過卻沒聽說他們有鬼神之能。”
莫有真搖了搖頭,道“你沒見到那紫頭紫臉的厲鬼,你不相信,我也不來怪你。但那日他確是手足未動便將我麻暈,我回到朋友家后,請大夫來瞧我和侄女的傷勢,均只在右肩下查到有細細的小孔,卻無尖針一類的兇器在內,若不是厲鬼使用妖法,如何能夠做到”
眾人聽到說的如此煞有介事,都暗自覺得好笑。婁之英道“在下自幼學過一些醫道,還算粗通醫理。我曾聽師父講過,醉仙桃可制成麻沸散,注入體內便能使人麻痹昏迷。莫大俠說的無形之針,那必是將麻沸散化水,在固成冰針,射入體內后即被熱血所融,因而大夫也是無跡可尋,只能找到細細的針孔。至于手腳不動而能發射冰針,那也容易不過,只要袖內或衣中暗藏機括,手指微動便能傷人,我小時候便曾親眼見過這等手段。”他說完這話,偷眼瞧了瞧丁殘云,見他毫無動容,就似沒聽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