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冷冷一笑,眼中掩飾不住的自信,他伸手用力將碩大的元青花大罐翻轉過來,動作一氣呵成,帶著幾分根本沒把李強和張遠放在眼里的從容。
大罐倒扣在桌面上,發出沉悶的一聲響,霎時整個屋子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屏息看向罐底。陳陽手指穩穩地指向罐底,從容不迫地開口:“來,你們自己看看,這元青花的圈足,都是淺圈足,這是元代瓷器的一大特征!”
“仔細觀察,圈足上痕跡是不規整的,說明它修胎時遵循了傳統工藝的原則。”他稍稍停頓,語調陡然上揚,還故意用指尖輕輕敲了敲倒角處:“你們再看看這圈足的寬厚程度,以及修胎時只修外壁不修內壁的工藝遺留。”
陳陽用手指在罐底輕輕一劃,指尖一抹白色粉塵下滑,他睨了一眼李強和張遠,眼里滿是譏諷的意味。
隨后,陳陽稍微抬起下巴,用那略帶玩味的聲音開口:“元青花的圈足,懂不懂什么是淺圈足?痕跡不規整,圈足寬厚,明白么?修胎只修外不修內,這你難不成沒聽說過?”
他邊說邊用手指點了點大罐的底邊,聲音越發斬釘截鐵。下一秒,他的手指緩緩移至底足,“慢慢看清楚,圈足的外墻是倒角豎切工藝,看這里,竹絲刷痕!底部,有些是用旋轉刮平過的,留有跳刀痕,還有竹刀蘸水平刮修過的痕跡,這些都對吧?”
說著,陳陽咧嘴冷笑了一聲,語氣轉為冰冷:“我問你們,這底足,哪一處不對,哪一點會是假的?來,指給我瞧瞧!”說到最后一句,他彎唇挑眉,臉上分明是看笑話的神情。
張遠和李強屏住了呼吸,目光停在那翻轉過來的大罐底足上,細細掃過每一個細微的紋路,兩人額頭開始冒冷汗,心里暗叫一聲后悔,臉上的神色也被濃濃的懊惱所覆蓋。
他們清楚地記得,當時師傅為了追求極致的“真實”,完全復刻了元代工匠的修足技法,甚至連使用的工具都是找了全手工制造的竹刀和刷子。
“這......這可倒霉了!”李強在心里吶喊著,腦海中想起師傅那時候抿著嘴、專注細節的模樣,隱隱還有點想哭的沖動。面前的這個所謂贗品,底足工藝竟然“真”到了讓他們自縛手腳的程度。
“哎,師傅做得這么真,我們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呀!”張遠此時連嘆氣的聲音都帶著無奈,兩人認為的破綻,現在被它堵住了所有退路,兩人的內心狠狠壓上一塊沉甸甸的巨石。
張遠努力壓下內心的輕微挫敗感,眼神微微垂落到面前的大罐,雙手不自覺地抱住肩膀,眉頭緊蹙。
然而幾秒后,他嘴角卻忽然翹起了一抹耐人尋味的弧度,張遠抬起頭笑著看看陳陽,“陳老板還真是伶牙俐齒啊,剛才那番話,描繪得真是天衣無縫,足夠讓集市里那些普通買家豎起耳朵再好好敬仰您幾分了。不過可惜啊——”
他頓了頓,語氣驟然一變,“即便你說得天花亂墜,巧舌如簧,但可惜啊,無論怎么包裝,也掩蓋不了一個事實——這就是件貨真價實的贗品。”
陳陽聞言,臉色一僵,眼神一轉,眉宇之間散發出某種冷靜中的不屑。他稍稍抿嘴,“喂喂喂,這話是什么意思啊?”
陳陽歪了歪腦袋,似笑非笑地盯著張遠,“來,來,來,你給我解釋解釋,剛剛我說的那些內容,有哪點不是基于事實?古董嘛,這講究的就是一口一個‘證據確鑿’,我這話可是踏踏實實從圈里一樁樁考證來的,可當不得什么天方夜譚。”說完,他還微微撇了撇嘴,似乎對張遠的質疑嗤之以鼻。
張遠聽罷,卻仿佛早有準備一般,一改方才滿是困惑的神情,五指輕輕敲擊起左手臂,襯托出一種審視對方時的篤定氣場。他勾了勾嘴角,冷冷一哼,“陳老板,您剛才說的那些,確實聽起來頭頭是道,可惜啊……您那些所謂的‘依據’,不過是您的一己之言,全無任何實質性的權威理論支撐,至于代表性實物?”
張遠拖長了尾音,語氣蘊藏著一股尚未揭牌的嘲諷,“呵呵,更是完全乏善可陳。難不成,您以為憑您嘴上的幾句翻云覆雨,就能改寫這歷史和古董界的真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