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者田連阡陌,弱者無立錐之地。
所以每三百年就得推倒重來,這是天道。
答案也很簡單,就是一個孔不夠,多戳幾個孔。
孔本身除了代表新的發財機會外,也代表對舊孔的放棄與讓渡。
比如這家土財主,世代就靠勤儉節約,荒年低買,八代人,不斷從一個八佃之家的小地主變成一個三十幾戶佃戶的土財主的。
如果他家死死地把著土地不放呢?
而如今,因為杭州城商貿大興,他們也需要了解官話,才能方便經營。
當他們慢慢扎進商貿這個孔時,對土地這個原來的孔的需求也就不大了。
因此杭州如今非城鎮土地都大幅貶值,很多幾輩人的佃農通過做工或者咬咬牙也買了幾畝十幾畝土地,回家當起了自耕農。
雖然這樣的幸福自耕農就沒當幾天,因為土地持續跌價,這幫高價接盤的自耕農只能繼續咬咬牙進城務工了。
雖然盼了幾輩子終于盼來了田地,等拿到田地后才發現,田地上的產出遠遠不夠,這不好些以及由佃給他人,自己繼續進城務工了。
這個故事,倒不是說新孔就多好,而是伴隨著新孔的出現,權力人逐漸放棄了對舊孔的絕對壟斷。
原來的佃農,只需要陰差陽錯提前掌握新學這個孔,或者真的掌握有高超的農業技術去接管權力人拋棄的舊孔,就能分享新舊孔并存的時代紅利。
而根據效用價值來看,新孔就得依靠多元化來營造了。
比如紅娘象姑館,有錢有權人轉而喜歡象姑從而讓更多的女性逃過一劫,也讓其他男性能有自己的一個安穩家庭。
當效用的多元化分類越多,行為人選擇其中一類的同時,其實就已經放棄了對其他人的全力追求。對一個細分領域的要求,潛臺詞則是讓權勢戶不自覺地主動放棄其他更多領域的要求。
多元化其實是從文化上,限制上面對普通人同一價值追求的傾軋。按道理普通人應該更支持多元化一點,上面反對才是。理論上,要是能達到人人一孔,是能夠在不劇烈變革殺伐臨身的情況下做到天下大同的。
但在杭州恰恰相反,往往是一些小富到赤貧的人更歇斯底里地反對。搞得高翰文有種一腔熱血都喂了狗一般。
“不對,不對,自古以來不是還有王化律法嗎?”
只是這話李春芳一說出來也啞然失笑了。王化律法要是真有效就不會有三百年魔咒了。
只要人關進了杭州大牢,還有什么口供是得不到的呢?在訟師文化盛行,官府開明,百姓桀驁的杭州已經是這樣了,其他地方呢。
事實上,但凡多看點史書就能發現,但就大明以前,幾乎不存在任何一個王公侯爵位因為與民爭利而被處罰的,他們遭殃有且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犯了忌諱。
反倒是大明太祖還鄭重其事地因為民事而申斥甚至圈禁了好幾位王爵。但也就僅僅太祖一人而已。
這三百年魔咒就是三百年律法執行的結果,三百年律法變遷本來就是當朝權勢戶主導的現在反而期待律法來抑制兼并就有點癡人說夢了。仿佛期待豬圈里能生出牛犢一般。律法唯一具有的作用就是刪除兼并這個詞匯,讓朝廷面子上沒那么難堪而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