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并沒有將陳宇視野所借用的這部分記憶殺死,事實上,他根本無法殺死一段記憶。
因為這本身就是一個死人的噩夢,由某種力量借由死人的靈魂創造的記憶。
如今,陳宇被那個穿著破爛工作服的男人拖拽過一段草坪,那不斷晃動的視野中,雜草被陳宇借用的這部分記憶的主體那了無生氣的雙腿壓彎,沙沙作響的聲音于滿是重影的霧中回蕩著。
陳宇還看到了血,非常多的血,它們將草地浸透,也將草和一部分這段的向日葵那凋零的花盤染成了暗紅色。
無數死人跟在那個瘋魔般的男人身后,它們虛無縹緲,像是根本沒有形體,它們像是一直困擾著死人的夢魘,又或者就是這個死人噩夢中所一直懼怕的東西。
拖拽忽然停止了,陳宇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他視野所借用的那段記憶主體像轉過了身。如今映入眼簾的是重影的陰暗世界中唯一的光亮,而那光亮來自不遠處的草坪盡頭一處熊熊燃燒的房子。
那個渾身染血、穿著工作服的男人就站在那棟房子敞開的門前,他將手中的獵槍瞄準了門內,“我們才是堪薩斯的主人我們才是建立了自由城的勇士我們的父輩從北方而來我們的熱血都撒在了這片土地上是我們的父輩廢除了列康普頓法案是我們打響了南北戰爭的一槍不是上帝賦予了這片土地自由也不是那些該死的神明是我們他媽的一直都是我們世世代代的堪薩斯人守衛著自己的故土哪怕華盛頓拋棄了我們哪怕一群混蛋坐享其成的將父輩的鮮血換來的自由踐踏的一干二凈我們都不會退縮我們會再次讓堪薩斯走向勝利因為我們回來了我們的祖先、我們父輩將與我們同在”
所有的死人歡呼起來,他們全都將槍口對準了那棟熊熊燃燒的房子。烏鴉在他們的頭頂上方于流動的暗影中飛過,搖曳的重影火光則絢麗的仿佛融化的油彩。
陳宇看著眼前的一切,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這場噩夢是一個死循環,那個死人在一次又一次的經歷著殺戮與瘋狂,還有整個小鎮的毀滅。
但為何是堪薩斯為何在哥譚的阿卡姆瘋人院中會有一道特殊的門通往其它的地方
槍聲此時響起,所有的死人全都向著烈火開槍。
可是這有什么意義
陳宇想要伸展自己的思維去觸碰這場真實又虛幻的噩夢,但他仍然被困在那段記憶之中,他的思維被卡在了現實和這個魔幻的電影夾縫中,他面前聚集的死人在狂歡,他們以自由之名宣泄著曾經的理想與憤怒,他們用屠殺與鮮血建立起嶄新的祭壇,那葬身其中的尸骨就是獻祭的柴薪。
男人終于回過了頭,他重新看向躺在地上的那段困住陳宇的記憶,他走了過來,熊熊火光照亮了那男人瞪著血紅雙眼的腐爛面孔,他那長著蛆蟲的舌頭不斷的蠕動著,被椎骨刺穿的喉嚨里發出陣陣像是笑聲的悶響。男人重新開始拖拽著這一段記憶,而陳宇則身臨其境的感受著這段記憶最后那短暫行程里絕望的掙扎。
直到火舌舔舐著陳宇的視野,直到焦灼的熱浪翻卷到陳宇的面前。
“該死的猶太狗這是你贖罪的最后機會你的血會凈化堪薩斯的土地而你那該死的邪惡信仰也將永遠被堪薩斯抹除這片土地會吞噬你、原諒你、將你變成她的一部分”男人在熊熊火光前狂吼著,“你會滋養這片土地你將成就金黃的麥田亨利你和你的圣燭會完蛋了”
圣燭會亨利
陳宇在這段記憶被吞沒的最后時刻得到了一個這三年間迅速崛起的撒拉弗教分支教派名稱。
那是以大天使加百列為信仰的四大教派之一。
金色的火焰取代了視野中的一切。
陳宇卻在這一刻移動了視線,他的左眼長了出來,卻在那個男人的眼窩之中。
實驗成功了。
那顆被安置進了蛹人肚腹內的眼睛成為了陳宇破解如今困境的唯一途徑,但他不會拔除那個對自己有利的棋子,他只是調用了這一部分的聯系,測試下這個死人的噩夢是否與雷文斯坎福利院下被改變的顛倒世界相關聯。
果不其然,有一條通道將哥譚、雷文斯坎和堪薩斯連接在了一起。
這是非常糟糕的情況,因為這意味著那個甚至可以悄悄繞過丹尼爾腐蝕夢境國度的力量正在現實之中不斷的擴張,一條介于生與死之間的隧道則通過一些死人和古怪的方式連接打通。
陳宇的思維轉移到了那個屠殺了一整個小鎮的瘋子男人之中,他透過男人的雙眼看著一片火海,他甚至稍稍感受到了男人心中的狂喜。
還有那些死人,他們全都觀看著這片烈焰,欣賞著他們的杰作。
但這絕不是給死亡的禮物,這是給某種力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