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的走廊內空無一人,但令人窒息的壓迫感讓查斯以為自己走在某一頭怪獸的喉嚨里,而墻壁上擠牙膏般滲透出來的黑色液體好似構成了一大片海市蜃樓般的潮濕森林,隨著奔跑,森林的輪廓變得模糊搖晃起來,像是被怪物撕咬獵物間灌入口中的鮮血如波浪般翻卷。
第二根線消失了,這意味著現實與顛倒世界間的界限越來越模糊。
但查斯并不了解更多的情況,他也沒有見過顛倒世界那個通往死亡的階梯和道路,他也并不想要了解這些,他端著槍、喘著粗氣,他瘋魔般的尋找著安妮所在的教室,他只希望自己沒有來晚,而他的心正變的更加絕望,因為他看到了每一個敞開的銹蝕門口空蕩蕩的教室。
“安妮”查斯在樓梯崩壞垮塌的一瞬間撲在了二樓的走廊里,他慌忙中抬起頭,視野中暗紅色的血流蛇一般的從每一間教室內流淌出來,濃重的腥臭味中,燈光不斷的閃爍著,像是將整個世界一點一點的切碎成孤立的微小定格片段。
瘋狂在不斷的蔓延,它們傾倒進了這個通往現實的隧道里。
而查斯就是一葉孤舟,他在翻涌的浪花上苦苦掙扎,而他要追尋的仿佛只是被淹沒的一滴水。
查斯爬了起來,他抹了把臉,污血立刻令他便的更加猙獰。但查斯沒有放棄,也沒有了恐懼,他自己也十分奇怪,他每一次跟隨著約翰和陳宇驅魔都會恐懼的要命,即便他一心求死。但活下去的意志就像是某種本能,人總會在死亡來臨時做出最后的掙扎。
但這一次,查斯沒有了一絲恐懼。他全部的意志都在安妮身上,他的一切都在安妮身上。
查斯就像是古老的印第安人,他的臉上涂抹著象征著勇士的血色勛章,他的雙眼在閃爍不定的絢麗光芒中堅定的注視著前方,他踏著蔓延的污血而行,他無視從窗戶、墻壁、天花板和走廊畫作內向外蠕動的黑暗人影,它們像是要刺破血色的子宮內壁,它們像是要擁抱無比渴求的生命。
吼聲、笑聲、哭泣聲,還有數不盡的哀嚎與憤怒的咆哮。
學校在瘋狂中醒了過來,阻擋現實的墻壁正變得無比稀薄。查斯在行走間、在吸進污濁的血腥空氣間、在刺目的閃光間,他看到了人群從他的身邊飛馳而過,他們逆著時間而行,宛若膠片中定格的每一幀畫面,他們從衰老走向出生,他們從遲暮走向晨曦。查斯還看到了無數個自己,無數個人生,無數個選擇,但他唯獨沒有看見死亡。
那些畫面最終枯萎、凋零成了黑色的剪影,它們填充著這個血腥恐怖的隧道,它們重塑著舊有的秩序與理智。名為瘋狂的顏料以鮮血、扭曲和腐爛的姿態塑造著嶄新的秩序和生機,它們像是鋒利的剪刀剪掉了過去的一切存在,然后誕下自己。
那些聲音,那些幻影,那些遺留下來的痕跡都不過是過往的回響和嘆息,是那些閃光中被撕下的面具和謊言。
仿佛如今所見到的一切才是現實。
血淋淋的現實。
殘酷的現實。
查斯忽然停下腳步,他端起了槍,他看見了一個穿著長袍的人遮擋住了身后純白刺目的光明,三十六只羽翼在那人的背后合攏。
光芒太過刺眼了,查斯一時間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臉,他只能看到一頭長發的輪廓。
但那都不重要了,因為查斯不在乎那個人是誰,他在乎的是那人挾持的孩子。
“松手,傻x”查斯一步步的向前,滿是血污的臉上那憤怒到扭曲的表情仿佛一頭要撕碎獵物的野獸。
而查斯真的會這么做的,他為了安妮會變成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