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宇走過了一個個泛著漩渦波紋的水坑,他在浪濤呼嘯聲中走向那輛停在阿卡姆瘋人院門前的警車,在經過仰頭躺在地上、只剩下了半個腦袋的年輕警察身邊時,陳宇停下了腳步。
詹姆斯戈登留意到了陳宇低頭看向死者的動作,他沒說什么,保持著沉默。
陳宇轉過身來,又走上兩步,他將焦黑的破爛警帽從不遠處的水坑里撿起來,他看著沾染混合著鮮血、肉渣、骨頭和腦漿的警帽駐足半晌。
年輕警察最后的笑容仍然凝固在陳宇的腦海中,但那個誓言被突如其來的攪局者破壞了。
一場關于瘋狂的實驗嗎
陳宇走回那名年輕警察的尸體身邊,他再次低頭看著這個可憐的年輕人。
“他的名字是邁克爾迪倫,他有一個懷孕六個月的妻子,他還有一個還在上學的妹妹。他是一個好小伙,比我年輕時要好。他還沒有真正的見識過哥譚的罪惡與黑暗,他還不知道這座城市隱藏著怎樣血腥的地獄。”詹姆斯將一個染血的工作證遞到了陳宇的面前,“邁克爾是下一代,是守衛哥譚的下一代。我們終究會老去,包括蝙蝠俠。而罪惡不會止息,捍衛這座城市的正義與秩序需要邁克爾這樣的人。但我們必須先摧毀他們的天真,摧毀他們懦弱的內心,并教他們何為現實,怎樣堅守底線與脆弱的堡壘。”
陳宇將工作證接在手中,他看著工作證照片上笑容無比自信陽光的年輕人。
“這是一場戰爭,對嗎”詹姆斯嚴肅的問道。
“沒錯,吉姆。”陳宇彎下腰,他將帽子輕輕放在了尸體的頭上遮掩住了駭人的傷口,緊接著,他轉過身,再次走向警車,在這個過程中,陳宇將死去警察的工作證塞進了兜里。
這是他再次許下諾言的證明。
“我們真的能贏嗎因為這一次似乎根本就不是凡人能夠插手的事情,但上帝或是某個神明真的會來制裁罪惡嗎”詹姆斯繼續追問著。
陳宇拉開車門時,看著警燈不停閃爍的光芒照耀下,自己那支離破碎的倒影于車窗上若隱若現,他搖了搖頭,十分平靜地說道,“上帝已死,吉姆。所有的神明也都不復存在了,現在是凡人的時代。”
“聽上去真是絕望至極啊。”詹姆斯輕嘆一聲,他繞過了車頭,拉開車門,一屁股坐在了駕駛座上。現在除了看守主樓的部分人員外,幾乎所有的警察全都死去了,與黑門監獄那邊的聯絡也被切斷,詹姆斯這個局長成了司機,他關上車門,扭頭瞄了一眼陳宇,“即便是超人也解決不了這件事,對嗎”
“他或許會直接成為心靈海盜的傀儡,因為對方的能力顯然被強化了,所以,超人的介入會讓殺戮擴大化。敵人已經斷了我們尋找更多支援的念想,而且我們也絕不能在明面上和他們周旋,我們必須藏起來,將游戲變成一場捉迷藏,也必須炸斷哥譚的橋梁,將哥譚變成一座孤島。”陳宇系好了安全帶,然后看向詹姆斯,“記住,吉姆。對方要的不是一個獵場,他們在建立一座祭壇,摧毀現實的祭壇。但他們想要讓噩夢入侵,他們想要讓世界不會察覺到一場秘密轉換,他們需要將所有人當做模板,就像鏡子兩邊一模一樣的存在。”
警車發動了,它掉頭駛向通往哥譚老城區的跨海大橋。
“復制一整個現實”詹姆斯皺了下眉,他顯然對這些過于神叨的事情一點兒都不了解,他甚至從未想過會和魔法之流的東西扯上關系。
“這更像是電影特效化妝師所用的倒模技術,某種力量在現實輪廓的基礎上添加了大量超現實的東西,然后將那一層皮給現實穿上,最終,通過某種手段讓所有的生命去接受既定的事實。畢竟你無法確定何為真實,何為夢境。”陳宇轉頭看著仍舊黑暗深邃的夜空,烏云沒有散去,時間似乎也沒有歸來,哥譚成為了一個被關上蓋子的盒子,從莫西島下方不斷擴散的被改造的虛間正混淆現實與虛假夢境的界限,“相信你所相信的,吉姆。不要動搖,記住這一點,這很重要,哪怕你相信的是一個錯誤,但那能讓你站在一邊,這是存在的根基,也是我們能夠獲勝的關鍵。”
詹姆斯又瞄了陳宇一眼,他或許還在懷疑陳宇的話有些荒唐可笑。
陳宇注意到了詹姆斯那游移不定的表情,他可以理解,正常人根本不會理解這些過于神經兮兮的話,但詹姆斯見到過真正的瘋狂,他會理解的,也會理解魔法這坨臭狗屎的真正含義。
“所以他們還會回來這也是你讓我毫無顧忌的擊殺那些罪犯的原因他們、他們不過都是瘋狂的影子”詹姆斯在警車沖過兩側怒浪拍打下的大橋時終于試探著問出了這個他非常關心的問題。
“我不能完全確認,吉姆。我只能保證我會竭盡全力,我必須證明我們接下來的作戰計劃是正確的,而當我們贏得暫時的勝利時,我便會做出下一步的判斷。”陳宇給出了最為理性的回答,“我們的計劃如履薄冰,吉姆。”
詹姆斯看著車燈照亮的老舊大橋那龜裂的路面,片刻后,他再次問道,“你不像是給出一個空頭許諾的人,陳。那么你又為何會對那個年輕人許下了一個承諾又為何在現在給了我一個如此不確定的答案”
是啊,我也想問自己這個問題。
一時的沖動還是一瞬間的同情
陳宇想到了拉尼婭,想到了再未露面的黃昏。他想到了黃昏在他墜落時接住他的那一瞬間,想著他們最后在崩塌的靈薄獄中緊緊地相擁。
“看過晚霞嗎,吉姆”陳宇突然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