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的碎渣在暗紅色的光影之下就像漫天灑落的雪花,但它一點兒都不美好,因為隨著那些本應純潔的顏色而來的是極度邪惡的力量。
迪恩看著眼前撲過來的那只皮膚潰爛的食尸鬼,他看著那血盆大口下歪歪扭扭的獠牙和如同快要融化的仿佛肉凍般的渾濁眼珠,他沒有絲毫恐懼,他只是像從前無數次那般揮舞著手中的砍刀將近在咫尺的怪物頭顱斬下。
暗紅色的血液在眼前飛濺到空中,和那些玻璃碎渣一同散落各地。
在那一瞬間,迪恩看到了無數個染血的自我倒影。
他們冰冷堅毅,就像是沒有靈魂的木偶,或者是狂熱到只知道殺戮的士兵。
另一個喪尸試圖鉆進破碎的窗口,但迪恩已經將自己的肩膀撞了上去,他事先瞄準了那怪物的下巴,在一聲清脆的斷裂聲中,那家伙的下巴碎掉了。
砍刀隨后而至,毫不留情的力量加上鋒利的刀刃如同一道霹靂將喪尸的半個身子砍了下來。
迪恩依然沒有停下,他抬起了左臂,他單手扣動扳機,被改造過的雙管獵槍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一瞬間的火光在肩膀的晃動下亮起。另一個被喪尸那還在兀自胡亂揮動手臂的半截身子擋住的怪物向外仰頭栽倒。
這一槍為迪恩爭取到了時間,他將砍刀插在朽爛的地板上,然后從兜里掏出子彈快速上膛。最后,他從上衣內的夾層中抽出了一把飛刀丟了出去,那飛刀插在了一個蛙人的眼睛里。
刺耳的尖叫聲立刻蓋過了外面的鬼哭狼嚎,而蛙人則擋住了后面的怪物群進入狹小的破碎窗口。
于是砍刀再度握在了手中,迪恩第二次沖了上去,他用兩刀切開了蛙人的頭顱和氣管,在躲避上,用第三刀給蛙人開了膛。
令人意外的是,蛙人并沒有倒下,而是熊熊燃燒了起來,它的血肉則瞬間凋零,只剩下了一團枯骨。最終,唯有漫天飛灰。
那熊熊烈焰起到了不錯的效果,它灼燒了蛙人身后的怪物們,引發了一場酒館外的騷亂。但伴隨著一聲槍響,和更多的破洞出現,怪物們重新開始搶灘登陸。
迪恩沒有時間為剛才蛙人臨死前燃起的烈焰感到驚訝,他已經將手中的槍管瞄準了玻璃崩散中的第二個破洞。
但一群烏鴉率先沖了上去,它們凝聚成了巨大的漆黑拳頭,尖嘯著將想要爬進來的怪物們沖散。
伊芙科芬站在了不到一米遠的地方,她扭頭看了迪恩一眼,微笑中透露著戲謔的贊嘆。
但迪恩沒有笑,他從來不覺得獵魔有什么可笑的,他也從來不享受這種過程。
從來沒有。
迪恩在喘息的片刻間越過了伊芙看向自己的弟弟薩姆,他看到薩姆稍顯緊張的端著砍刀,他在等待時機幫助伊芙,但他不會貿然而上,他會伺機而動,他在略顯稚嫩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遠比迪恩更加謹慎而又冷酷的心。
薩姆很聰明,他太聰明了,就像媽媽。
而我就像笨拙遲鈍的父親,那個連訣別都說的那么潦草的父親。
迪恩在這一刻仿佛于血紅和黑暗融為一體的怪誕陰影內看到了年幼的自己,他看到自己偽裝成堅強的模樣躲在旅店的房間角落內抱著薩姆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