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相皺著眉,疑惑道
“我家也是治經的,會不知道白虎觀一事你和我說這個作甚”
鐘繇沒有理會許相,而是繼續說
“此會天下人皆以為是定讖緯,而我卻以為是定教化的。其中三綱六紀最是重要,張理上下,整齊人道,使一綱紀羅網遍于天下。”
許相聽了這話,像是聽了多大的笑話,直接輕蔑道
“爾等也知道三綱六紀只君為臣綱這一條,你們就大逆不道。是,我知道你們有怨氣,兩次黨錮讓你們受了不少委屈,你們一些師長父兄皆因此而死。但你們知道何謂忠,何謂孝”
許相這次要好好教一教鐘繇這種后學末進,不要覺得讀了兩本經就能和他辯經了。
于是,許相毫不客氣教訓道
“所謂三綱六紀最重要的就兩點,一為君臣,二為父子。前者為忠,后者為孝。忠孝兩全自然好,但忠孝難兩全,必舍孝而全忠。何也只因事君如父更大于父。只有為父絕君的道理,沒有為君絕父的道理。”
說著許相手指著鐘繇
“爾等悖逆,只不過受了些許委屈,就要逐父,此非禽獸須知,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唯天子受命于天,士受命于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此為天人之道,也是人倫之道。”
在許相教訓鐘繇的時候,鐘繇是一直低著頭的,但等許相說完后,鐘繇抬著頭,幽玄的眼睛盯著許相,淡然一句
“那司徒是忠還是不忠”
這話一出,許相當時還愣了一下
“你說什么”
但馬上,許相就明白這鐘繇到底要說什么了。
而這下子,滔滔不絕的許相就沉默了。
忠還是不忠,這小子明明是問他降還是不降啊。
自許相被劉宏拋棄,他就沒有了退路,不降就是死路一條。現在拿捏做派,不過是想賣一個好價錢。
但一降,他剛剛說的什么忠孝道理不就成了笑話倒弄得他有點尷尬了。但也就是有點尷尬,許相能做到這個位置,個人榮辱隨時可以為目的服務。
要命的是,如果他直接坦言自己不忠,那他許相的政治生命就結束了。誰會納一個不忠的臣子呢
所以這問題正是降也不是,不降也不是,只讓人左右為難。但好在許相有急智,很快找到了應對之策。
只見許相哈哈大笑,道
“忠,當然是忠的。不僅我忠,便是河南諸位君子也是忠的。畢竟君無道,我們這些做大臣的自然有諫君之義。所謂,天子有諍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其天下。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而這諫呢,又有文諫、兵諫兩種。之前我不避喪身勸國家主戰,這是文諫。而你們河南諸君執三尺之兵清君側,這是兵諫,雖然道不同,但都是盡忠納誠啊。誰能說什么不忠的”
這一番話,直聽得鐘繇大呼好家伙。
此老兒真的奸猾似鬼,這都能謅出一番道理,而這番道理還必然會受河南世家們的歡迎。這許相果然不愧是能在宦官一門和黨人一派之間游刃有余的。
鐘繇內心鄙薄著,直接換了話題
“司徒之前不是說我們要造反嗎我也實在告訴司徒,我們并無此念。只因漢天命猶在,德運尚存。所以我們河南世家最多不過是效尹霍之故事,只想使得天下重新回到正軌。”
鐘繇的話讓許相頻頻點頭,也讓后者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