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即便他張沖真的微服私訪民間,也看到了所謂的真實面貌,他也會暗想這一切是否是被設計的,然后別有所圖。
總之,此時的張沖已經再難靠看見去相信了。
所以如果說那份信念在過去是因為看見悲慘所以堅信,那么到現在,張沖只能因為相信所以依舊堅信。
也正是如此,張沖現在的所思所考難免就有點超于一眾泰山軍高層。
就比如這一次東伐遼東之事就是他力排眾議的結果。
本來在隨著北面來信的同時,南方的豫州也送來了一份軍報,是講已經占據汝南、潁川、陳國、沛國大部的袁紹,境內突然掀起了一場黃巾起義。
是的,沒錯,黃巾起義再一次在豫州境內爆發了。
當時這些教徒就向同為太平道嫡傳的泰山軍求兵,多次向駐守在河濟一帶的黑夫請求一起夾擊袁紹。
黑夫不能斷,忙將情況上書給了鄴城。
而在當時,包括度滿在內的一眾門下及樞密,皆沒將北面的事情看得多重。
因為這種襲擾關內的舉動,在本朝可謂俯拾皆是,雖然不舒服,但也就是癬疥之患。
如果有什么不同,那也就是過去是烏桓人入寇變成了現在胡漢一起聯合入寇,沒什么大不了的。
而和這個相比,南方的袁紹就是一個腹心之患。
此君果然不愧是現在袁氏僅存族人中能力最強者,即便是被洛陽朝庭通緝的情況下都能一躍而起,真真是了不得。
所以當時度滿等人就將青州的曹操、豫州的袁紹作為泰山軍進軍中原的最大敵人,并認為這兩方一旦出現聯合,那就是他們泰山軍外部最大的敵患。
而就在這些人高度重視豫州境內的黃巾起事時,張沖卻出人意料的重視著遼東這么一個偏僻的角落,甚至為此接連開了三次門下和樞密的聯席軍議。
這就讓一眾大臣們不解了,難道王上就看不見中原敵對勢力聯合的趨勢嗎
原先為了深固根本也就算了,但現在隨著夏耕已經結束,河北已經有了足夠的民力來發動一場軍事行動。
這個時候不先支援豫州黃巾,打擊袁紹,卻先去伐遼東
于是,他們不理解張沖的這個決斷。
而除了張沖這些核心智庫、武力不理解外,就連底層的黔首百姓們也不理解。
最近,飛軍內衛上報給張沖一首歌謠,內容是
“我兄征河北,斃死青山下。今我通溝渠,又困人公堤。方今天下亂,唯我河北寧。舍家去遼東,此身無可保。舍我一頃地,便要三代報。悲損門內妻,望斷吾家老。生兒誠不孝,添為異鄉鬼。請家祭白皤,引我孤魂回。”
當時董昭送張沖此歌謠的時候,就說這定然是河北境內潛伏的豪強余孽怨望所作,說他必會查明。
張沖當然不懷疑董昭的判斷,因為這樣的歌謠只有那些世家子弟才能作出。但他更看到的是這首歌謠之所以能傳播的如此迅速,卻恰恰反應了某種民意。
換句話說,這歌謠的編造者敏銳的看出了河北黔首現在心境的一個轉變,那就恩薄怨積。
就如歌謠說講的,泰山軍是給了他們一份傳宗接代的基業,但這份基業的代價太重了。
兄長剛剛戰死,弟弟就被拉去挖溝渠。而現在又聽說朝庭要去打苦寒的遼東,那就更是有死無生了。
現在天氣越來越冷,就連河北都能感受到比過去要更冷了,而現在莫名其妙去打更北方的遼東,那不是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