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的張沖不是學文科的,但在信息發達的后世,他有足夠的途徑去獲得見識。
他明白,這背后就是新舊兩種勢力的斗爭。
一般而言,新勢力總是從舊的環境中孕育出的解決辦法,但縱然在社會效能和道德上是更先進的一番,新生事物卻在力量上處于絕對下風的。這就使得新生事物在和守舊派的斗爭中,常常以失敗為告終。
這和農民起義是一樣的,往往末世對腐朽王朝率先一擊的都是農民起義,但最后這些起義少有能善終的,就是他們和朝廷的絕對實力差距太大了。
這種差距不是你喊幾句口號就能反轉的。
但新事物卻總是舊世界的舊世良方,所以隨著時間的推移,雙方的力量會發生對調,這個時候新的事物就會成為主流,等待下一次被更新的事物去推翻。
張沖明白這個,所以他懂種拂說的很可能就是現實。
黃天大業說要求的那種人人平等太難了,它比人人保暖更不可實現。因為人心都有貪欲,都愛享受,沒人愿意付出的比別人多,獲得的比別人少。
現在這些隨自己打天下的老弟兄,都是從最底層殺出來的,但底層只是一個生存狀態,過去他們底層,現在他們卻是頂層。
這屁股不同,腦袋也自然不同。
現在他還在,還能以無上的權威壓制住,而如果他不在了,以他兒子能壓住這些縱橫天下的頂級人才嗎
怕是難
張沖又想到一個事,那是李輔給自己的密信說的,說潘璋有狂悖之舉,竟然端乘天子乘輿。
本來張沖對這事是一笑而過的,因為他知道潘璋是粗人,腦袋里怎么想,手上就怎么做了,甚至手還比腦子快。
再且說了,他對于什么乘輿這些天子的象征物,本身就無所謂,甚至他覺得后面把天子的南北宮設為一個巨大的博物館,讓全天下的人都能去看看,讓他們去怯魅。
到時候,人人都知道天子也不過是一個住稍微大一點屋子里的普通人,也會餓,也會困,那也就沒有所謂的神圣光環了。
但現在,張沖卻對潘璋的事有了不一樣的看法了。
過去泰山軍的大部分將領都是來自底層,粗俗無文是免不了的,但也正因為無文,這些人也常常容易被一些眼前的東西給誘惑,最后免不了悲劇收場。
而張沖現在則在想著,是不是得給老弟兄們開一個軍政思想的培訓班,由他來給這些人上上課,讓他們能跟住自己,別掉隊,更別走歪隊。
至于張沖對種拂的這個小心思,他甚至都不屑一顧,這個種拂到底是小瞧了自己。
于是在荀攸憤怒的要處死種拂的時候,張沖卻擺手
“留著他,此人竟然預言了我泰山軍的未來,那就不如讓他活著,親自看看我泰山軍是否會如他所料。”
種拂還想說話,但張沖也已失了談興,他讓人將種拂送下去,隨后淡淡的對荀攸道
“將后方的樂進、徐榮、李武、朱靈、胡毋丘調動到前線,頂替潘、李二部,而潘、李二部就地整編俘口,并進駐野王城,拱衛大軍糧道。”
荀攸收束心神,趕緊將這些命令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