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錫夫妻進來時,屋子里一片安靜。
原本盼著二叔過來的錫柱也腦袋耷拉著,滿臉的羞憤。
伯爺已經被扶起來,坐在炕邊上,臉色有些灰敗。
他不敢反駁妻子,怕攔著不讓她泄憤,她會更嫌棄錫柱。
見齊錫進來,伯爺望過去。
齊錫身形魁偉,面色沉靜,留著上須,因當了幾年都統的緣故,身上官威日重。
“大哥,大嫂”
齊錫的神色帶了關切。
覺羅氏則是看到站著的桂珍,臉色蠟黃蠟黃的。
她上前扶了桂珍,皺眉道“好好的出來做什么快回去歇著,得正經將養一個月呢”
小月子傷身,跟生產相比不差什么,需要好好休養。
桂珍的眼淚這個時候才下來“嬸子姑姑”
覺羅氏忙勸阻道“不能哭,往后該害眼病了,我扶你回去歇著。”
說罷,她對伯夫人點點頭,扶了桂珍出去。
齊錫則是看著伯爺的臉色,心里跟著打顫。
“大哥”
伯爺苦笑道“我不想當大哥,我想了好多回,要是你生在前面就好了”
這樣你就是哥哥,繼承爵位,支撐門戶。
自己也心甘情愿的做個富貴閑人。
可是他是哥哥,他不想低頭,也不想去依靠弟弟。
所以就厚顏無恥的貪了爵位,可是這些年卻也心虛著。
齊錫坐在炕邊,道“大哥好好休養,別想那么多”
不該如此,不該如此
都說年關難過。
每年冬月臘月,齊錫也擔心長兄身體。
熬過去了,就覺得一年沒事了。
結果這樣。
他心里將趙氏恨得要死,面上卻不顯。
伯爺看了眼錫柱,又看向齊錫,苦笑道“這個錫,還是我選的,想著讓他跟你這個叔叔似的結實健壯,到底是奢求了。”
齊錫心里難受的不行,道“大哥何苦說這個話侄兒身體已經大好了,前些日子侄媳婦也懷了孕,就是時運不濟罷了,好好養著,往后也能看到兒孫滿堂”
伯爺的目光似望向遠處,自嘲道“是不是我天生是壞種子,所以祖宗開眼,故意將我生的病弱使得我無力拖累家族,就算作孽,也只報應到自己頭上”
齊錫皺眉“額涅生前愧疚多年,大哥這樣說,置額涅于何地都是有人使壞罷了,不過老天開眼,那人也得了報應”
這說的就是嫁到喀喇沁的那位老郡主之事。
那日舒舒夫婦歸寧后,覺羅氏就將此事告訴了丈夫。
“她也慘,夫死子喪、孫子、曾孫也都折了,娘家也斷了傳承沒了依靠,如今就剩下孤老婆子一個。”
齊錫道。
伯爺的臉色越發白,喃喃道“報應么,遭了報應了”
說話的余光,他眼角看到錫柱。
畏畏縮縮的,全無半點擔當的模樣。
臉上只有惴惴不安,卻沒有半分感傷。
好像方才被兵丁拉走的不是他的生母,只是陌生人一般。
伯爺指著錫柱,啞著嗓子,道“這就是我的報應”
話音未落,雙眼一閉,已經直直的往后翻去。
“大哥,大哥”
齊錫見狀,立時拉住。
屋子里立時人仰馬翻。
伯夫人也終于動容,上前兩步探看。
“阿瑪,阿瑪”
錫柱傻眼了,說話又帶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