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宴笙當然不在意和鐘思渡一起去,但是蕭弄已經回京了。
京城那么大,遇到的可能性很低,可他還是覺得不安。
但淮安侯讓鐘思渡去,應當是想要讓鐘思渡開始在京中世
家面前亮相。
這斗花宴,他若是不去,鐘思渡也去不成,畢竟明面上,他還是正兒八經的淮安侯世子,德王妃下的帖邀的也是“侯府世子鐘宴笙”。
只是鐘宴笙去了,就難免得面對“被淮安侯府厭棄的假世子”這些流言帶來的目光。
鐘宴笙艱難地想明白了淮安侯的意思,剛想開口,就聽到侯夫人飛快打斷“說什么呢,那種地方嘈雜得很,迢兒喜靜。”
淮安侯被她橫了一眼,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收回方才的話頭“罷了。”
他們很為難。
鐘宴笙想,想要彌補失散多年的親生孩子,又不舍得他受委屈。
他在侯府待了這么多年,受了那么多的偏愛,不想讓他們為難。
而且淮安侯和侯夫人待他如何,世上沒人比他更清楚了,只要他自己清楚父親母親是什么態度,外人那些話又算什么。
這方面鐘宴笙很豁達。
“爹,娘,我想去斗花宴看看。”鐘宴笙笑了笑,見他們怔愣一瞬后想說話,直接打斷話頭,語氣堅定,“我想和哥哥一起去。”
反正,定王殿下對斗花宴也不會有興趣的吧。
王伯還跟他抱怨過,大少爺很少踏足別院的花園,叫他老人家寂寞得很。
鐘宴笙應得堅決,但出于對定王極度的心虛和恐慌,斗花宴來臨前,都老老實實縮在春蕪院里,幾乎寸步不出。
日子越臨近斗花宴,他越心慌,越不想露面,但話都放出去了,自然是得守約的。
與鐘宴笙烏龜似的樣子相反,鐘思渡每日都會去向淮安侯的侯夫人請安。
他態度溫雅,風度翩翩的,與人親善,很快就博得了府里所有人的喜愛。
加之他的相貌與淮安侯和侯夫人極為相似,幾乎等同于直接告訴了所有人,外頭那些流言都是真的,他才是侯府尊貴的世子,鐘宴笙不過是個冒牌貨。
春蕪院除了云成和幾個從姑蘇帶來的舊仆,其他都是到了京城新補進來的。
雖然鐘宴笙往日待他們很好,但在“真假世子”的真相逐漸揭開后,有幾個已經開始猶猶豫豫地往隔壁明雪苑張望了,氣得云成罵罵咧咧的,直罵白眼狼。
府里的情況尚且如此,外頭就更甚了,之前還只是流言,一半人信一半人不信,但一個與淮安侯夫婦長得相似、還與原來的小世子同齡的少年被接進府中,就可以斷定某些事實了。
幾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鐘宴笙是個假的。
云成偶爾跟著出去采買,忍不住打聽消息,回來氣得睡不著,又不敢跟鐘宴笙提。
自從小少爺失蹤一夜回來了,狀態就怪怪的,還沒恢復過來,侯爺夫人就接回來個據說是真世子的人,他怕小少爺會傷心。
直到斗花宴當日,不得不出門了。
鐘宴笙想了幾天該怎么掩藏自己的形貌,讓蕭弄就算面對面也很難認出他來,想到了個妙招。
他讓云成去遞話,說他
沒睡醒,先上馬車,便忙著搗鼓好自己的妙計,先坐進馬車里等鐘思渡。
等了許久,聽到動靜,鐘宴笙悄悄掀起一角簾子,看見侯府大門處,侯夫人抬手拂過鐘思渡鬢旁的碎發,似乎在溫柔地叮囑他赴宴要注意的細節。
鐘思渡低眉順目地聽著,唇角含笑,場面十分母慈子孝。
鐘宴笙又放下了簾子。
從前站在那里,接受侯夫人溫柔關心的都是他,以后就不能是了。
但看侯夫人和鐘思渡氣氛這么和諧,他很高興。
“宴上人多嘴雜,你們要互相照應。”倆人靠近馬車時,鐘宴笙聽到侯夫人耐心地又叮囑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