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回到中庭,鐘宴笙的肩膀就被人攬住了,隨即一股力道輕輕松松將他拖了過去。
他沒反應過來,人還懵懵的,就被整個端到了景王面前。
裴泓也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的,伸手就想掀他的帷帽“怎么一段時日不見,還變成大姑娘了,遮遮掩掩的嘶,身上這么大股味兒,誰給你弄的香粉給我看看,病好了沒”
鐘宴笙嚇了一跳,趕緊推開他的手,往后跳了跳“景王殿下我、我臉上生了疹子,很難看,別掀。”
說著,心虛地左顧右盼。
蕭弄還在附近呢。
“嗯不能給我看嗎難看又怎么了,我又不會嫌棄你。”裴泓嘟囔一聲,看他態度堅決,遺憾地放下手,比劃了下,“你病了那么久,是不是清減了許多嗯,胖了啊”
鐘宴笙刻意在衣服里塞了好多層,看著確實比平時要臃腫些。
他撒謊時耳朵尖尖會發紅,還好戴著帷帽,也沒人能看見“嗯”
“胖了也好,原先瘦巴巴的,多叫人擔心。”
裴泓十分及時地把話收回去,嘆氣道“我還沒來得及跟你道歉呢,那日怪我沒看好你,才讓你落了水,幸好你沒事,不然我可得愧疚一輩子了,以往父皇罰我禁足我都不服,這次是我活該。”
鐘宴笙聽他說得嚴重,認認真真安慰他“殿下別這么說,又不是你推的我,愧疚什么我還得多謝你跳進水池里,救了我一命呢。”
每次他這個認真勁一上來,裴泓就想笑“謝這個做什么你不也救過我一條命。”
裴泓說的是倆人小時候初識的事。
鐘宴笙和裴泓說是幼時的朋友,其實有些勉強,也不是特別熟。
當年裴泓出生不久后,京城大旱一月,天子祈雨不成,尋了道士掐算,道士卜了一卦,說裴泓命格帶火,大旱因他而起,需得在外面養到十八歲,才能接回宮中,還為當時未取名的小皇子取名為“泓”。
歷代皇帝都忌諱這些,何況裴泓還掐這個點出生了。
不久裴泓就被送出了宮,養在京外的一處園子里。
不受寵的小皇子,就算在宮里都受不到什么好待遇,更何況是被放養在宮外。
幾個一同被放進園子里負責照顧裴泓的宮人懈怠懶惰,覺得是因為裴泓,他們才會被放到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對他自然很不好,挨罵挨餓是常有的事。
有一次,裴泓終于受不了了,從園子里跑了出來。
隆冬寒月,京外天寒地凍,他穿得少,還沒吃飽,頭暈眼花的栽進了雪地里,就爬不起來了,是鐘宴笙的馬車路過,將他救起來的。
那時鐘宴笙還沒滿七歲,病情稍微好了一點點,可以下地走路了。
郁郁哀愁多年的侯夫人欣喜至極,前去金福寺還愿,鐘宴笙在家左等右等,等不到娘親回來,又對外面的大雪好奇,跑到淮安侯的書房撒嬌,想去接侯夫人。
淮安侯當即拒絕,結果接下來,他去哪兒鐘宴笙都跟個小掛件似的,抱在他大腿上軟磨硬泡,小小一只,可憐兮兮的,淮安侯最后受不了了,勉強松了口,派了一群人護送鐘宴笙,坐馬車去接侯夫人回來。
出京的路上,就碰到了昏在雪地里的裴泓。
裴泓被人抱進馬車,鐘宴笙把身上的小狐裘裹到他身上,緊張地看人給他喂熱茶湯,裴泓醒來的時候,就看到鐘宴笙捧著臉擔憂地望著他,小小的孩童眉目玉雪,蒼白漂亮得像個小菩薩,見他醒了,一雙眼睛亮亮的,朝他露出個柔軟的笑。
裴泓摸到身上溫暖柔軟的狐裘,恍惚還以為自己是快死了,才見到這一幕。
鐘宴笙看裴泓可憐,以為他是什么小乞丐,把他帶回了家。
養了三天,宮里的人尋過來,淮安侯才知道小兒子把跑出來的八皇子撿回來了。
裴泓是被兩個太監強行帶走的,走的時候,還努力回頭,跟鐘宴笙約以后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