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弄瞥了眼被遠遠拋在后面的那群人“跟在后面。”
鐘宴笙徹底放心了。
最擔心的兩件事都問清楚了,他合上眼,安心地昏睡了過去,密濃卷翹的眼睫被雨水沾濕,仿佛沾露的兩片蝶翼,無意識地微微顫動時,掉下來的水形似淚珠。
蕭弄看了一會兒,提了提袍子,將他的臉再次擋住。
這回直到下山,那顆小腦袋都安安分分靠在他胸口,沒再探出來了。
雁南山內地形復雜,高低錯落,今日跟著景王出來的不少公侯子弟,突然一場暴雨下來,恐有危險,留在山下的人立刻把消息傳去了京城,各家十分緊張,都派了人來,甚至有幾家父母都趕過來的。
因為山中還有位景王殿下,連陛下都被驚動了,派來了手下的田喜大公公。
此時進山的那條路上,熙熙攘攘擠著不少人,商量著如何上山營救人的法子,蔚為壯觀熱鬧。
“雨勢如此之大,恐怕會有山洪,各位公子被困在山中,恐有不測啊”
“已經探了五條上山的路,都有溪水堵路,那水深得沒過半條馬腿,我們帶來的馬,恐怕是扛不過去的。”
“這可如何是好我兒還在山里,我兒啊”
剛趕到的田喜大公公下了馬車,眾人聲音一滯,紛紛問好“田喜公公竟也來了。”
田喜自幼凈身入宮,跟在陛下身邊已有幾十年,如今是司禮監掌印太監,總管大內,哪怕是內閣的幾位閣老,見到他也是要稱一聲公公的。
兼之田喜并不像尋常太監得了勢便小人得志陰陽怪氣,反倒性格寬厚,朝臣得罪陛下被罰跪時,他還會想辦法說兩句情,上下都有幾分薄面。
田喜身后有兩個小太監撐著傘,在一群擔憂心慌的人群里,顯得格外安然,眉目慈祥的“陛下聽聞景王殿下被困雁南山,派咱家來看看。”
他的視線很快落到人群里其中一個人身上,很驚訝“侯爺。”
在一群人慌亂的人中,淮安侯面色沉肅,身后是個眉目溫潤的少年,眉心緊皺望著遠山,聽到田喜的聲音,淮安侯偏了偏頭,抬手示意身后的鐘思渡退下。
鐘思渡頓了頓,不太甘心地又望了眼山林的方向,才低頭退了下去。
淮安侯這才轉過身,朝著田喜揖了揖手“田喜公公。”
田喜仔細提著略長的下擺,走到淮安侯身邊,笑了一笑“侯爺身尊體貴,這種地方,可不適合您親自到場啊。”
淮安侯沉沉吐出口氣公公說笑,當父母的,怎有不擔心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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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家真正的世子不是已經回去了嗎”
田喜望了眼鐘思渡離開的方向,笑得慈眉善目的“侯爺如此擔心一個抱錯的孩子,真叫咱家感慨啊,咱家出宮的時候,陛下還在和咱家說起,淮安侯赤子心腸不知是否如舊。”
淮安侯的眼神微不可查地變了變,但只是瞬間,又恢復如舊“養貓養狗兒十多年,都會有幾分感情,何況是人呢不過公公說得對,真的已經找回來了,假的如何也不必多在意,多謝公公提點。”
田喜搖頭“十幾年未見,咱家見侯爺風姿如舊,很是高興,何須言謝呢”
倆人在那低聲說了半天,其他人眼巴巴的也不敢插嘴,好容易等他們敘完舊了,才有人心急問“田喜公公,雨勢太大,水流湍急,我們的馬過不去,恐怕只有附近二大營的駐兵戰馬才有可能”
“哎,不急。”
田喜不慌不忙甩了甩拂塵,那副不緊不慢的作態讓周圍急得火上眉梢的看得火大,心底開始直罵閹人無后。
等人都腹誹完了,田喜才笑瞇瞇地說“咱家過來的時候,聽聞定王殿下已先帶了一隊親衛上山去了瞧,這不是下來了”
聽到定王,眾人都是一愣,這才恍惚想起,今日跟著進山的,還有那位蕭家二公子蕭聞瀾。
據說定王殿下平日里對這個堂弟冷淡嫌棄得很,不過到底是蕭家僅存的另一支血脈,為了蕭聞瀾上山救人也正常。
不過以定王殿下的脾性,難道不會就只帶著蕭聞瀾下來,不管其他人死活嗎
眾人憂心著,朝著田喜公公指的方向一望,果然看到一隊黑衣騎兵飛馳而來,劈開雨幕,如一柄破開夜色的長刀,從容地淌過那道擋住眾人的水流,朝著這邊過來。
當先一人,正是眾人平日里見了避之不及的定王殿下,不知為何脫了外袍,罩著身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