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宴笙神思很游離,隔了會兒才哦了聲“那,恭喜”
燒傻了。
蕭弄心想,本來就不怎么聰明。
方才過來找人的路上,蕭弄一路飛馳,這會兒找著人了,怕把這嬌氣的小祖宗顛碎,略微放緩了點速度,對上他水霧氤氳、燒得微微發紅的眼眶,又看了眼他幾乎快滑落下來的蒙面帕子,冷著臉將袍子提了提,重新遮住他的半張臉“嗯。”
蕭弄騎著馬很穩,身形高大,可以完全將他罩在懷里,仿佛隔絕了一切,嘩啦啦的暴雨聲一下隔得很遠很遠。
耳邊最清晰的是蕭弄一下一下、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明明近處的人身上既冷又硬,鐘宴笙卻覺得沒那么冷了,困倦地閉上眼,嗅到雨水砸落在地,彌漫在樹林中的水腥氣和泥土腥氣,樹葉碧草青澀芬芳的氣息。
以及近在咫尺的冷淡氣息,混雜著一絲不太明顯、靠近了才能嗅出的苦澀藥味兒。
是蕭弄的氣息。
鐘宴笙恍惚又想起詩詞中描述的大漠飄雪,孤刃寒光,千里銀白。
他是不是被認出來了
恍惚之中,鐘宴笙腦子里遲鈍地冒出了這個想法。
可是如果認出了他的話,定王殿下怎么會是這樣的態度他不是應該很生氣,要把他吊起來嗎
若是沒認出來,又為什么要這樣
鐘宴笙燒得迷迷糊糊的,腦子發疼,越想越一團漿糊,忍不住又從罩著自己的外袍下面鉆出毛茸茸的腦袋,烏發濕漉漉的,一綹綹貼在蒼白透著潮紅的側頰上,薄唇也紅得厲害。
像那日中了藥的樣子,但更惹人憐惜。
他渾然未知蒙面的帕子已經滑下去了,蒙蒙地望著眼前明顯突出的喉結,看了半晌,莫名有些害羞,又抬起腦袋,盯著蕭弄線條流暢鋒銳的下頜線,小聲叫“定王殿下。”
蕭弄平日里是沒耐心搭理廢話的,蕭聞瀾突突十句他都不一定能搭理一句。
但他還是垂下眸“嗯。”
鐘宴笙差點脫口而出你是不是認出我了,話到嘴邊,勉強改口“你認識我嗎”
什么問題。
蕭弄無言“認識。”
鐘宴笙一驚,結巴了一下“那、那我是誰”
燒得連名字都忘了么
蕭弄兩指夾著外袍,再次將他燙呼呼的小臉蓋到袍子下,以免被寒涼的雨水淋到“鐘宴笙。”
鐘宴笙安心了。
太好了,定王殿下說他是鐘宴笙,不是
迢迢。
他半昏半睡地閉上眼,消停了會兒。
不到半刻鐘,懷里的衣袍又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蕭弄一低頭,那張漂亮的小臉又偷偷鉆了出來,眼皮上一片薄紅,困得眼睛都合不上了,嗓音沙啞得像吞了把沙,還在堅持喃喃叫“定王殿下”
蕭弄“”
沒轍了“做什么”
鐘宴笙恍惚了下,才想起自己想問什么,竭力撐著那絲意識“其他人呢”
蕭聞瀾、景王殿下,還有其他人呢,都得救了嗎
自己都成這樣了,操心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