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鐘宴笙容易心軟,可是他對老皇帝的處境很平靜。
只要一看到蕭弄脖子間若隱若現的長生鎖,他就對這老東西生不出一絲憐憫。
連田喜都選擇了背叛。
咎由自取罷了。
聽到聲響,老皇帝麻木不仁的瞳仁轉動了一下,看清倆人,臉上倏然有了表情,聲音嘶啞得可怕“殺、殺了朕”
蕭弄聞言微微一笑“想得美。”
老皇帝極度自卑又自尊,如今毫無尊嚴地癱瘓在床上,對老皇帝而言,比踩著他的臉皮碾還叫他屈辱,簡直如日日受凌遲之刑,痛苦勝過吃烏香丸發作的癮。
老皇帝的臉皮抽了一下,嗓音含混“朕用蠱毒的真相,與你們,作交換。”
鐘宴笙烏溜溜的眸子望著他“可是我們已經知曉,所謂二者活其一是假的了。”
老皇帝一滯,呼吸頓時更費勁了。
鐘宴笙歪歪頭“你為什么要給我們下這樣的蠱毒”
老皇帝的牙齒突然顫栗起來“烏、烏香,給朕烏丸朕就告訴你們”
烏香的癮又犯了。
枯瘦的老人癱在床上,犯癮的樣子宛如活尸,眼睛暴突,喉嚨里發出不似人的咳喘聲,看得鐘宴笙心驚肉跳,禁不住往蕭弄的背后縮了縮。
蕭弄伸手將他護到身后,摸了摸他的腦袋柔聲道了句“別怕”,再轉回頭,臉上的溫柔消失得無影無蹤,神色冰冷“說。”
這些日子的羞辱折磨已經差不多快擊穿了老皇帝的心志,烏香的癮發作起來更是如螞蟻在爬,血紅的眼睛死死瞪了會兒蕭弄之后,老皇帝終于還是從牙縫里擠出了些許真相。
鐘宴笙的確是還在娘胎里,就被種下了母蠱。
先太子逼宮失敗,太子妃誕下鐘宴笙后,東宮被屠,先太子舊部帶著鐘宴笙逃離京城,后來又被淮安侯夫人換下,其他人都以為太子的遺腹子已經死了。
但老皇帝知道鐘宴笙沒死。
鐘宴笙身上帶著母蠱,母蠱若是死了,子蠱也會死。
蠻人的巫蠱秘術詭異,那只子蠱因為遠離母蠱,一直處于休眠的狀態。
那之后兩年,漠北事亂,蕭弄被親衛拼死護著回了京,老皇帝望著小少年深不見底的藍眸,潛意識里感到威脅,但又不能下手將蕭弄除去。
思來想去,他便想到了用那只一直在沉眠的子蠱。
蠻人
獻上這個巫蠱秘術時,告訴過老皇帝13,子蠱被喚醒之后,若是沒有母蠱在身邊,就會開始作亂,沒有人抵抗得住那種越來越嚴重的鉆腦劇痛,中子蠱的人,幾乎都是活生生被疼死的。
但蕭弄中蠱之后,卻一時沒有顯露出頭疼的跡象,老皇帝便知道了,他那個小皇孫還活著,甚至大概率就在京城之中。
除了第一次頭疼,后來大多數時候,蕭弄都掩飾得很好。
老皇帝也是過了幾年,才因為蕭弄某一次的失控傷人,才發現他的蠱毒開始發作了,這代表遠在漠北的蕭弄身邊沒有母蠱。
沒有母蠱的安撫,遲早會疼死。
老皇帝邊派人繼續搜查太子遺腹子下落,邊盯著蕭弄,也不急著從他手里收回兵權了,等著他撐不住疼瘋過去或者疼死。
畢竟蠻人告訴過他,那種疼痛,草原上最勇猛的勇士也最多能忍年。
哪知道蕭弄那么能忍。
他熬著劇痛,一步步平定了漠北之亂,又收復了遼東,不僅沒死,還活蹦亂跳,養出了一只戰無不勝的黑甲軍,叫蠻人聞風喪膽。
老皇帝感到棘手的時候已經晚了,當初十分大方放給蕭弄的兵權收不回來了。
但好在蕭弄身子里還有條蠱蟲,早晚會撐不住。
“你回京不久,朕發現,他身上的蠱蟲發作稍緩。”老皇帝的呼吸已經很微弱了,帶著血紅恨意的目光從蕭弄身上轉移到鐘宴笙身上,陰沉沉的,“朕便,猜到了三分。”
于是在知道霍雙是太子舊部的情況下,出于某種惡意,故意派出他,去畫下了鐘宴笙的樣貌,檢查他后頸上是否有印記。
確認鐘宴笙的身份后,就立即想到了給他一層假身份,將他接進宮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