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井勝子都不會否認,小松太郎是一個不錯的畫家。
但是,小松太郎那種受到父親影響的奧地利分離主義繪畫風格,幾乎完全放棄了線條的表達,大面積的顏色肆意的鋪撒,所表現出的模糊不清、混沌曖昧的情感,與顧為經的這幅臨摹畫的難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光從主題也能看出來。
日出大坂,這個選題本身就很討巧。紅色的太陽,淺藍色的天,深藍色的海。這幾種顏色隨便組合,你隨便畫也不會離題。
可是顧為經臨摹雷雨夜下的老教堂所臨摹出來雷云的感受那種黑暗的云層中蘊含著一絲閃電在翻滾,隱而不露的色彩,給了酒井勝子完全不同的新感受。
她原本以為同齡人中,不會有誰畫的比自己更好了。
此時見到顧為經的畫,哪怕是臨摹作品,在佩服之余,也有些想要爭強的心。
“你的底色是怎么畫的紅藍灰三色混合么不,你不用和我說,能給我一塊調色板和畫布,我想自己研究一下。”
酒井勝子眉頭微皺,揣摩著油畫的表現。
顧童祥取來了顏料盒和調色板。
酒井勝子接過畫具,找了塊墊子,就地盤腿坐在顧為經的臨摹作品之前,開始嘗試顏色的搭配。
“那酒井教授,您說這幅畫的市場價值如何呢”
雖然這個問題有點俗氣,但顧童祥還是很想知道這幅畫能賣多少錢。
“幾萬美元吧。”
酒經大叔大致估算了一下。
“如果說是市場交易的話,收藏家其實更看重投資前景和創作者的名氣,這幅畫本身非常好,但畫師就差了些。屬于藝術價值高于市場價值的那類,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酒井大叔想了想“如果要出售這張作品的話,我個人愿意出六萬美元買,我也可以向你們推薦幾個日本收藏家的朋友。但大概也就這個價錢了。”
顧童祥鼻子狠狠的抽了抽氣。
六萬美元,
仰光的人均月收入在一百多美元,六萬美元相當于一個人不吃不喝干五十年。
自己孫子買的第一張畫,就創造了顧氏書畫鋪過去五代人經手過的藝術作品最貴的價格記錄。
酒井教授看上去真的挺喜歡這張畫的。
對于一個沒有什么故事可講的小畫家的只有藝術欣賞屬性的作品來說,價錢給的相當慷慨。
上拍賣會應該也不會賣出更高的價錢,甚至如果買家都帶著想靠藝術品投機發財的目的來的話,就算流拍也是很有可能的。
但老爺子還是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他轉過頭望著顧為經“這是你的畫,你自己來決定,不要有心理壓力。”
“抱歉,酒井教授,我不愿意賣這張畫,我很喜歡這張畫和我的交流感。想要花一段時間好好的臨摹。”
“想好了,臨摹什么時候都有機會,但可不是誰都愿意出這么高的價格的。”
酒井大叔并不生氣,只是凝視著顧為經。
顧為經搖搖頭。
他知道酒井大叔已經給了一個非常高的價格了,但他依然不想賣。
“抱歉,酒井教授。”
酒井大叔看上去非但沒有生氣,反而似乎更加欣賞顧為經了,他拍了拍顧為經的肩膀。
“你成不了好的畫家都沒有天理,我估計林教授不會給我這個機會。但如果你大學畢業后真的沒有好的去處,歡迎來我的工作室啊。”
即然人家不愿意賣,
酒井大叔也不強求。
“勝子,綱昌,我們準備走吧。”
“你們先走,我晚些時候打車回酒店。”
酒井勝子固執的拒絕了父親的建議。
她現在坐在顧為經的那幅臨摹作品之前,一只手拿著調色板,另外一只手中的畫筆不斷在調色板上實驗著新的顏色,在一邊的畫布上不停的涂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