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雜志社的理事會的意思,還是布朗先生你的意思”
女孩平靜的問道。
“這是大家的決定。”布朗先生慢條斯理的說“歐洲并不是只有我們一家歷史悠久的美術評論雜志,油畫雜志社也面臨著很多市場競爭。”
“這樣么”
安娜似乎有些出神。
布朗爵士以為自己說動了安娜,用循循善誘的語氣說道“過去十年,全世界的傳統傳媒利潤都在快速下滑。我們雖然是老牌刊物,可如今時代不同了,連瑞典女王創建的報紙都虧損到停刊,這在過去誰能想得到。每年的雜志社的營收年表,您也都看到了。”
“這是為了我們雜志社共同的利益。”他舔舔嘴唇。
“共同的利益”
安娜眺望著陳設古雅的辦公室棕色的墻面。
那里懸掛著歷代油畫雜志掌門人的畫像。伊蓮娜家族的歷代長輩都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身影。
墻面最靠前的位置屬于雜志的創建人老伯爵。伯爵畫像身穿著陸軍高級軍官禮服,這是奧匈帝國大貴族在畫像里的統一裝扮。
有別于浮夸的法國皇室,奧匈帝國有軍伍傳統,連皇帝也日常喜歡把自己打扮成一個上尉軍官。
畫像里的老伯爵卻既沒有拄著騎兵刀,腰上也沒有帶手槍,他側著身,坐在辦公室里的胡桃木長桌后,左手拿著一幅小畫框,右手的指間夾著一個燃燒的煙斗。
布朗爵士注意到安娜的目光,曉之以理誘之以情“雜志社是伊蓮娜家族一代代人的心血,您也希望它能夠變的更好,對吧我們誠然是一家藝術雜志,但我們更是一家商業雜志,一家商業雜志必須要考慮社會的影響。”
“我明白了。”安娜微微頷首。
“這是必要的付出。”布朗爵士心中一松,微笑的緩解剛剛一度變得緊張的氣氛,“我知道到你欣賞那個網絡畫手,也有自己的堅持。但有些時候為了熬到下一個春天,小提琴也只得劈成木柴取暖。偵探貓是否畫的好,是否有美術造詣,在雜志的未來面前,更是一件無足輕重的事情。”
“去寫一封道歉信吧,如果你愿意打個電話也好,我有范多恩的聯系方式。”
布朗爵士拿起桌上的固定電話機。
“不我拒絕。”安娜搖搖頭。
布朗爵士僵住了,臉上的笑容一點點的隱去。
“孩子這不僅符合雜志社的利益,也是為了你好。”
他變得有些憤怒了“如果你接受什么海伯利安先生視頻拍攝邀請之前通知我,我說什么也不會允許你參加這種節目。這種得罪人的事情,為什么其他評論家都不愿意參加,安娜,你就沒想過么”
“請停下你的說教,萊文森布朗先生。”
安娜伸出手掌,制止了布朗爵士的啰嗦。
她微微側過頭,直視著理事長的雙眼。
“從我踏進這間辦公室開始,我就無時無刻不在忍受著你的羞辱,茶、咖啡、菲律賓蜜餞,你以為這是什么談話校長管教不聽話的女學生”
明明是個年輕女孩,可是安娜聲音卻中帶著威嚴。
她的聲線冰冷而干練,和對面胡子都白了的布朗爵士相比,好像輪椅上的她此時才似是一個上位者。
“我受夠了你裝作一幅慈祥神父引領迷途羔羊的樣子。布朗理事長,請你至少遵守一點職場禮貌。叫我伊蓮娜女士,或者伊蓮娜編輯。我既不是你的孩子,也從沒有允許你直呼我的名字。”
“而且,你好像搞錯了我的來意。我不是來乞求你的原諒的,我只是來通知你我的不滿的。我是一位雜志社聘請的編輯。對藝術領域發表個人觀點,是我的權利和工作內容。如果你不愿意的話,可以炒掉莪,但我不會被脅迫改變任何我的看法,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我喜歡偵探貓,我討厭范多恩,就這么簡單。”
“與藝術無關,只與現實有關這是什么見鬼的冷笑話,油畫雜志之所以能傳承兩百年,靠的不是什么財報和盈利率,靠的只是對于藝術的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