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為經采用了油畫刀的平壓刀用法。
平壓刀在油畫刀的技巧中不算復雜,簡單來說,也就是使油畫刀和畫布表面平行,輕輕削去了淺淺一層顏料。
顧為經在這種技巧的基礎上,稍稍做了點變形。
他將油畫刀推到筆痕的末尾處,順著平壓刀的刀觸,輕輕將油刀側立而起。
他隨著繪畫雷云天筆觸造型的感覺,在畫布側面用油畫刀順手塑形出了流云一樣的紋路。
油畫家們用油畫刀處理沒有畫好的筆法的時候,通常都是直接鏟走重新畫的,正常來說油畫刀哪里有畫筆順手。
就算有些畫家能夠用油畫刀來塑形,也是一種泛泛的感覺。
根據歷史上詹姆斯惠斯勒這樣的畫刀大師和友人的信件以及一些畫室流傳出來小道消息。
據說一些真正用油畫刀的高手,能清晰的判斷自己刮掉的顏料厚度。
他們能準確的控制自己只刮掉了12毫米厚的表層顏料。
也有不少畫家認為這只是單純的吹牛逼。
顧為經在獲得了傳奇級的畫刀畫技法之后,就能真的做到這一步,乃至更加精確。
想怎么抹就怎么抹。
想要切的多細,就可以做到切的多細。
顧為經實驗過。
他現在甚至可以用油畫刀輕輕蹭去顏料表面和空氣結觸,將凝未凝的那一層薄如蟬翼的氧化膜,而幾乎不影響到顏料的明度絲毫。
這在別的畫家眼中,誰說自己能做到這件事,簡直就跟開玩笑一樣。
當一個技法熟練度達到最高處,它能夠綻放出來的魔力,本來就是讓沒有達到或許一輩子都沒有機會見識到這個領域能力的普通人,覺得不真實到玄幻。
歷史上,熟能生巧故事里那個倒油翁,莊子口中那個能用巨斧切掉別人鼻尖的石灰而不傷皮膚分毫的“匠石運斤”故事里的持斧者,全都讓旁人覺得無法相信。
傳奇本來就是一個領域最杰出的佼佼者,才能被賦予的尊稱。
不論你信或者不信,人家就是能做到。
比起顧為經在畫小王子時,用刀背技壓油畫顏料進行混色的那一份瘋狂,小小的修一下涂的過厚的顏料而已,什么都算不上。
“不是這油畫刀用的有點吊啊。”
顧為經眼里“平平無奇”的技法。
漢克斯在旁邊已經覺得眼前的這一幕,像是在開玩笑一樣了。
“非常抱歉。但你你們高中還專門開過油畫刀的課程么”漢克斯終于無法保持安靜了。
他可以接受畫不好用油畫刀鏟掉重新畫,可以接受用油畫刀費勁的在上面途途改改。
只是這種簡簡單單舉重若輕的一涂一抹,就讓漢克斯不能接受了。
漢克斯看的汗毛都立起來了。
漢克斯觀察著顧為經畫布上的油畫刀觸,他的眼光不足以完全看出顧為經油畫刀的全部妙處,只能看個大概。
這個大概已經很嚇人了。
印象派常常使用厚涂法,使用的顏料比較厚實。
然則“厚涂”是一個基于古典“薄涂法”的相對概念,不是顏料厚的有多夸張。
最多也不過幾毫米的厚度,比不過專門畫畫刀畫的時候那種厚奶油般的質感。
顧為經剛剛下筆時沒有蘸太過黏稠油光的顏料。
畫布表面的筆觸也就那么淺淺的一層。
在漢克斯眼中,顧為經手中的油畫刀掌控的恰到好處,不僅將油畫顏料打了一層下去,而且一點也沒有露出畫布的原色與纖維底紋。
它準確的維持在了將要透過卻沒有真的透光的幅度。
若是這還可以用碰巧撞運氣來解釋,那這位年輕人隨手用油畫刀在畫布表面修飾出了雷云狀的細膩清新的刀觸造型,就完全是對于油畫刀的紋理極度熟悉的效果了。
“我只是用油畫刀用的比較習慣而已。”
顧為經隨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