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千人的嘉賓、媒體以及觀眾里,真正反應過來這次年會會向著不可挽回的災難性態勢發展的,只有兩個人。
一個是奧地利的總統先生。
他純粹是因為高級官僚的職業敏感性,聽到“維也納的衰落”時就覺得要糟糕。
這次本來是以藝術庇護者的身份,來刷好感度的,結果他意識到可能要一腳直接踩在能把大家炸上天的大地雷上了。
總統后背猛的伸直起來,立刻掏手機,想要給他的政治幕僚發短信。
媽的。
早知道如此,開幕致辭完就該直接溜的。
不,不不不。
要有人告訴她,這一代的伊蓮娜家主這么瘋,藝術與體育部愛派誰出席,派誰出席。
他自己早就有多遠潤多遠了,打死也不來攪和這攤大狗屎。
另外一個。
就是在這一刻,徹底想明白安娜要做什么的布朗爵士了。
正在喝水的理事長差點被嗆死。
他一口礦泉水就噴在了隔了一個座位的里森女士的臉上了。
“bitch”
里森女士臉色浮現出了慍怒的神色。
fuck、bitch、idiot縱使這個詞似乎看歐美電視劇的時候,覺得思空見慣,有些美國家庭,在大家圍坐在餐桌前,吃完最后一片吐司以前,就能被反反復復的說上十遍。
但在歐洲。
對于布朗爵士這個身份階級的人來說,依然無法被接受的。
他這種溫文爾雅的老紳士僅僅從嘴里吐出類似的詞匯,都會顯得相當低俗跌份。
旁邊目睹這一切的畫廊主們,也對布朗爵士吐了里森女士一臉水,還要罵人家是婊子的行為困惑不以。
布朗爵士根本來不及解釋。
他驚怒不已的站起身,就想不管不顧的阻止這次演講,至少要告訴主辦方,停止直播。
掐斷直播信號是嚴重的播放事故。
但是,比起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根本就是雞毛蒜皮般,不值一提的事情。
但當布朗爵士意識到這一點時。
已經晚了。
“1938年3月15日,德奧合并,當德國元首走向霍夫堡,發表屬于日耳曼人的純潔奧地利獲得了重生,高貴的日耳曼民族性得到拯救演講的時候。24萬名狂熱的市民齊聚在代表國家象征的英雄廣場的青銅雕塑之下。”
他只聽臺上美麗的吉祥物依然面帶笑意,用清澈的,悅耳的,好似清泉流響一般唱歌般的聲音,說道。
“他們熱烈的鼓掌,歡呼。”
“他們一起將右手平伸,高喊heihiter”
“這是我們整個民族歷史上最恥辱的一幕,維也納的沒落從不無辜。”
“它拋棄了文明,因此,文明也拋棄了它。它背棄了多元民族的屬性,背棄了用包容的姿態擁抱了整個世界,所以世界,也不再張開懷抱擁抱它。”
安娜緩緩的吸氣。
她目光平靜的掃過會場,毫不顧忌的盯著那些看著她,目光噴火的人們。
“若是我們無法從歷史中學到足夠教訓,那么我們就無法長大。”
“當歐洲美術年會又一次的回到奧地利,八十年前的一切,都正在我們的身邊重現,正在你們剛剛的歡呼和掌聲中重演,只是從維也納,來到了大家腳下的格利茲。”
“庸俗藝術和墮落藝術是不是很像卓而不群的少數人,是不是和純凈而高貴的日耳曼精神很像,探尋繆斯女神的神喻,又和去西塞羅群島上的圣潔的尋根藝術注,有何不同”
注,神話傳說中海島上生活著一群金發碧眼的純種歐洲人。他們代表了歐洲最原始的種族認同,以上說法,都是二戰時期德國最經典的政治藝術宣傳語。他們認為高貴而野蠻的原始日耳曼人,是世界最精英的族群。
“如果今天,我在臺上宣傳讓大家打擊墮落藝術,讓大家做一個高貴的原始人。讓大家去維護整個歐洲藝術的純潔性。從而走向輝煌璀璨的未來。大家還會歡呼么,大家還敢鼓掌么,很多人拔腿就往外跑都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