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生林感慨的嘆息。
“酒井太太,你眼中,那應該是個很優秀的小伙子吧”
“當然了。顧為經是我見過最好的新生代畫家。”
酒井太太連一絲猶豫都沒有,理所應當的點點頭。
那是自家女兒的男友。
關起門來在家里,酒井太太也許對拱她家白菜的土豬沒啥好臉色,但在外面的大收藏家面前。
金發阿姨從來相當靠的住的。
“您在關注他么這是個正確的決定。他會成為大師的,他有這份潛力的。給他時間,顧為經絕對能干出一番事業來,我向您保證這一點。”
她堅定的說道。
“是啊,我也覺得他有趣,你女兒找了個不錯的男孩子。就把金子一樣珍貴的時間留給他們兩個吧。向您致意,克魯茲女士,再見。”
陳生林看上去真的不愿意打擾里面的場景。
他朝酒井太太揮了揮帽子,然后就背過手來,沿著來時的小路走掉了。
德威的仰光校區修建的時候,邀請了一位很有名氣的法裔美國建筑設計師,主導校園的整體規劃。
建筑師先生家住紐約,卻極不喜歡美式社區庭院那種粗獷野蠻的大面積的空間鋪陳,偏愛規則嚴謹理性,布局上突出精致細節的歐式設計理念。
頗有古典時代建筑師的遺風。
九十年代,他有一次學術會議間參觀了蘇州的園林,深深迷戀于這種微縮自然山水,營造禪意靜思,一步一步景的設計哲學,經過了多年的考察學習后,終于徹悟了折疊空間的“魔法”。
網球場和小操場旁的像是迷宮一般的樹林植被。
便是建筑師先生的得意之作。
他所見過東方的庭園里,池塘小潭是園林里所有人從任何角度都可見的“公共空間”。
而假山樹木,花藤柳枝,則是好友茶會飲宴,借著美景談詩作賦,女眷們對月嘆息的私密空間。
建筑師仿照園林人移,景移,潭不移的范式。
一改觀眾們看脫口秀演出式的排排坐,吶喊著,流著汗看網球比賽的形式。
將網球場化作東方禪意庭院里的“池塘”。
以跑道做長廊。
小道交錯。
花壇,灌木,長椅,路燈和不同高度的樹木,用天然的高低落差,將偌大空地切割成了數十個彼此相連的私密空間,當作無形的觀眾席。
而網球場則是聚光燈下的公共空間。
他將這稱之為“東方式雋永的貴氣設計”,然后瀟灑離去,據說是跑去給某個日本富豪設計溫泉會館去了。
也不知道德威的風紀老師常年累月在各種小道上穿梭,吊著一雙三角眼,汗流加倍巡視有沒有打野戰的野鴛鴦的時候,泡在溫泉里吃水煮蛋的建筑師先生有沒有感受到,老師心中對他雋永貴氣大作的無能狂怒。
今天或許是黃歷上寫著“宜偷窺”的奇怪日子。
網球場外的鴛鴦不多,觀眾卻著實不老少。
不僅有跑來的酒井母女,散步溜達過來的陳生林老板,當酒井太太一臉姨母笑的望著場內的時候。
她的對側比這里稍高些的長椅邊,還有位像是雕塑般站著的女生,同樣無聲的望著場內的一切。
莫娜靠著長椅邊的一只樺樹,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淺墨色的天,淡淡的月光照在她的臉上,眼神中有說不出的感覺。
不像是傷心,也不像是生氣,或者嫉妒。
就是那種難以被言辭所表達的情感,在其中緩慢的飄動。
浮起來。
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