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言覆水難收。
唐寧看著流溢的車燈在薩爾茨堡的古樓街巷間逐漸遠去,她終是沒有開口,讓司機掉頭回去。
她十二歲時看過老師辦展,閃光燈透過洶涌的人海撲面而來。
每個人都在喊著老師的名字,仿佛世界都在圍繞著你旋轉。
那一刻,唐寧見識到了一位頂級大藝術家能活的何等風光。
那樣的場面,瞬間在她年少的心中種下了一顆不斷萌發的夢想之核。
如今,
她早就熟悉了榮耀和報道結伴而來,聚光燈為她閃爍的風光日子。
唐寧以為那棵心中的棗核已經長成了大樹。
甚至偶爾有那么片刻,唐寧都覺得曹軒的地位,不說是她伸伸手踮著腳尖就能夠到的,至少已經不再高不可攀,隱約能望到背影。
也許光憑自己的努力。
再過少則十年,多則二十年,可能照樣也能走到今天曹軒的位置上。
可在這一刻。
當來自油畫的車隊從她身后疾馳遠去的時候。
唐寧無比清醒的明白,三十年過去了,她在老師面前,依然只是一棵巨大紅杉底下的小灌木。
藝術領域是贏家通吃的地方。
身價千萬也好。
世界排名前五十,前三十也罷。
但真正牽動世界風云的,決定時代風潮的,只會是那寥寥幾個,最為重要大人物的名字。
布朗爵士是,高古軒是,安娜伊蓮娜小姐是,她的老師曹軒當然也是。
但唐寧并不是。
所以她只能像蒲公英一樣,隨著風云飄蕩。
因為她依舊不夠重要。
能夠坐在餐桌前,決定今天晚上上什么菜的,只有那幾個席位。
在這些人面前,身價是排三十還是排三百,都沒有本質區別,都只是菜單上的名字,而非享受饕餮盛宴的玩家,她最多只是“擺盤”上多灑了一點閃光燈渡上的金箔罷了。
今天。
深刻的地位鴻溝又一次清晰的展現在她的身前。
而唐寧則又一次變成了那個抬頭羨慕的仰望老師背影的小女孩。
“這個位置,一定是我的,別人搶不走。”
等她傳承了曹老的位置,這就都將是她的東西。
見識過了老師的無盡風光,唐寧怎么可能把這個位置讓人。
又怎么允許別人朝她的錦繡藝術江山伸出狗爪子來呢
“千巖競艷,萬壑爭流。”
唐寧一個字一個字念著,像是要把這句話嚼碎,吞進肚子里去。
“小子,你不會懂的。這句話說的好,就好在一個競字,也在一個爭字。想跟我爭”她掏出手機,猶豫了一下,開始編輯短信。
有幅希望能參加新加坡畫展的作品,我覺得,你可能有興趣可以“關注”一下應該會
“想得獎,等下輩子吧。”
唐寧看著手機屏幕上發送出去的文字,抿嘴冷笑。
“我們預留了六十分鐘的錄制時間,重點內容的shonote列表清單已經傳給您了,伊蓮娜總編輯買手部門的同事希望您能多為曹軒未來規劃那一部分多留出一點時間我們為您標準了采訪重點,媒體注意到,曹軒今年早些時候,去仰光參加了一個壁畫項目,他會選擇像馬蒂斯一樣,把晚年的時間留給教堂或者寺廟的壁畫創作么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