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童祥每天都和他生活在一起。
顧為經什么時候興致來了想敲打兩下,就能什么時候敲打兩下。
他可以早晨起來吃完早飯后,捉住顧老頭練練平涂。
可以下午去和酒井小姐去采風前,把顧童祥拎過去臨摹兩幅郎世寧的花鳥,鍛煉一下新體畫的感覺。
晚上和女朋友卿卿我我的約會回家后,再把和吳大爺下象棋的爺爺按過來開個油畫小灶。
這不是24小時,無死角的提高么
這種時間上的便利性是教勝子畫畫都不具備的。
發現這一點時,顧為經心中都隱約已經聽到任務完成的提示音,仿佛看到自己得到人生中第二項傳奇級技能,在畫展上縱橫捭闔時的樣子了。
顧為經剛開始時,教老爺子畫畫,語氣還沒有這么暴躁。
可期待感被拉的這么高。
興沖沖的在這里教了一上午,在宣紙上端詳了半天,筆墨間寫出的繪畫風情半分沒見倒,凈看出些老爺子想出去和嬸子們樹蔭花下瀟灑快意去了。
一想到周末自己可是耗費的和酒井小姐樹蔭花下,瀟灑快意的時間,跑過來教顧童祥畫畫。
顧為經就仿佛推了酒局,輔導不開竅的娃子做功課的中年家長。
心里那個氣不打一處來。
這老爺子,不認真啊這樣的進度可完成不了任務。
“啪”
他一手指點在桌面上的宣紙紙面之上,冷笑的說道。
“我確實不是林濤教授,但處理好平涂的色彩線條,也不需要林教授的水平。看好了我只給您演示一遍,請好好學。”
顧童祥本來還想嘴兩句。
可他又忽然住嘴了。
老爺子眨眨眼睛。
從今天早晨,坐在書桌邊開始,顧童祥就覺得世界的展開方式不對。
他之前僅僅以為,是被孫子管教,倒反天罡的不適感。
現在,他才終于驚訝的發現,似乎孫子和他原本印象里的樣子變得有些不同了。
記憶里,為經他很少會這么給人以鋒銳的感覺。
他的眼神朝氣而自信,語調平靜又有力量。
以前顧童祥覺得自己孫子是一個比較“悶”的人。
說好聽點。
叫做內斂溫潤,說不好聽了,最開始接觸下來,很多學校里的同學都會覺得他有點“蔫蔫的”,不夠開朗陽光。
顧童祥有點恍惚。
此刻身邊顧為經給他的感覺,舉手投足間都有一種特殊的氣質。
或者更準確的說是氣場。
那種讓人眼前一亮的自信氣質,每一個字都沉穩有力,讓人不得不心生信服,就好像
多年前,他陪孫子孫女在中午吃飯的時候,電視上所播放的一步主角但凡一手拿菜刀,就渾身氣焰繚繞,烈火熊熊,蔬菜瓜果凌空飛起的一部叫中華小當家的動畫片。
好吧。
拋出烈火熊熊的濾鏡,和瓜果漫天亂飛,讓牛爵爺的棺材板的壓不住了的那部分。
如今手拿畫筆的顧為經,整個人在顧童祥心中的感覺,真的都變得截然不同。
對方的眼神像是仰光河面所反射的晨光一樣明亮,從神態到手中從洗筆筒中所提起的毛筆,都堅定沉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