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里考慮了一會兒這些煩心事,顧為經又再度把注意力放回了身邊的畫板之上。
他走回去。
重新拿起筆刷,繼續完成剛剛中斷的臨摹。
凌晨一點的時候,顧為經就被天上的雷聲所驚醒,翻來覆去遲遲無法入眠。
他最近事務繁忙。
發現關于卡洛爾的畫,在論文寫作已經告一段落之后,臨摹的頻率就不如以前來的多。
既然吵的睡不著,又碰上天降大雨。
讀酒井小姐引用的這句話的時候。
一毛錢的干系都搭不上界。
他的技法提高的越快。
卻心有所感。
你看到火,便想到紅,想到熱,想到光芒和光芒所帶來陰影。
悟性沒有人家好,他就接受好了。
可是隨著顧為經臨摹雷雨天的老教堂的次數越多。
的一切不簡簡單單的畫出來的,而是順著他的意念生長出來的。
恰恰相反。
顧為經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乃至于有些索然無味。
顧為經身前畫布上的景物主體,七七八八的已然大體成形了。
這些繁雜精巧的好玩筆觸細節,更是精巧的如同上等瑞士復雜功能機械表里的成百上千的游絲、齒輪和撥針,層層交疊,支撐著整幅畫作的神意流轉。
這是顧為經這次畫著畫著,偶然見瞧見窗外的大雨,才察覺出來微妙變換,只需要稍微改變一點,就能對最終成現的效果,增色良多。
畫家能夠所創作的一切景物。
顧為經當時聽著,根本就沒有走心。
不僅打網球,勝子能一只手打他三個。
而非卡洛爾,那種卵石被大雨吹去表層灰土的清爽感。
說來也是要輕輕搖頭的。
那種有百千塊色點、筆觸所融溶為一體的感覺。
而是那種在繪畫之間,所大膽的使用筆觸,所洋溢出來自信和氣度。
畫的次數多了,他也漸漸的掌握到了那種“藝術式觀察”的思考方式的脈絡。
但因為天色和燭光散射的原因,其實這條小路上,卡洛爾女士在繪畫的過程中,在明度的區分間,下了很大的心思。
因為創作的作者無論是顧老頭還是顧愷之,是下象棋的吳爺爺,還是畫八十七神仙圖的吳道子,是隔壁開雜貨店的老畢還是畢加索,都不過是筆觸和顏料的組合出來的東西罷了,誰也不能例外。
仿佛是由黑與白、紅與藍,光與暗,這些抽象的元素緩慢正在孕育著的有形世界。
簡單也很簡單。
顧為經才意識到,那時言之鑿鑿的嘲笑女朋友的自己,才是真正天真的那一個。
看似透徹,實則空洞。
酒井勝子覺察到那句話有些味道的時候,他們論文還沒有寫完,勝子本人更是接觸到了這張老教堂的時間不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