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為經久久的凝視著身前的禮佛護法圖,看了一遍又一遍。
而今天,隨著日軍為了轉移國際上對九一八事變的關注,對著富庶的東南地區,再度悍然伸出了魔爪。
這一刻。
旁邊有不識字的爺叔催促的問道。
“最后向您解釋一句,我說您是野獸,并不是在笑話您。一個心中燃燒著火焰的人,當然應該像野獸一樣,緊緊盯著四面八方,聽見眾生疾苦。”
在明心中見性,在無為中有為。
只對著想要打擾兩個人的好奇旅人微微擺手,仿佛一顆顆分開河水,被沖刷著無比光滑的礁石。
“即使您不信佛,安寧也依然存在。”
世界在這一聲鐘聲中,轟然破碎。
“曹軒先生和我的世界觀有諸多不同,包括這幅古壁畫內容也和我所讀經典有所不同。小乘佛教信仰的只有釋迦牟尼佛,這幅畫上蓮臺上的菩薩,四大天王對我來說,并沒有那么緊密的聯系,可當我真正沉下心來看的時候,我依然很喜歡它。”
“我和一個朋友約在這邊見面,另外,從功利的角度來說,我的目的應該是想獲得中國畫技法和感悟的提高,我親眼見過了曹軒先生提筆做畫時的神采,我總是想著,若是能從中僥幸看出什么,采一鱗半爪入懷,應該就足以裨益終身。所以,關于這幅畫,如果您能教我些什么,我會很感激的。”
“就像此間的國外游客,他們也有很多人像您一樣,不信佛,也許還根本就不懂佛。乃至持有其他宗教信仰。沒準對他們來說,佛不是真的。但他們在佛像前用鮮花禮佛,甚至在紀念品商店前,采夠開光護身符,寫明信片告訴家人能防吸血鬼”
連天都在哭泣。
像是魔都忽然下了一場久違的大雪。
顧為經聳了一下肩膀。
只看到在晚風下,人群的縫隙中,橘紅色的僧袍,袍角陣陣飛揚。
一只男人的手抓住了飛揚的報刊,男人西裝革履,戴著斯文的金絲眼鏡,領口插著一根鋼筆,手里拿著的公文包的銘牌上還用法漢雙語刻著“法商羅蘭”的字樣,似乎是個小開。
顧為經的心靈似乎變的越來越空,也變得越來越廣。
“生活已經太苦了,在大家都吃不飽飯的時候,即使禮佛的錢很少,我也更愿意把它變成帶給家人的一頓午餐,哪怕只是一棵橘子。這尊佛塔上的黃金價值十億美元,也許夠整個緬甸,每一個吃不飽的家庭都吃一頓午飯了,這更有意義。”
遠方傳來陣陣的梵唱聲,似乎有僧侶已經開始晚上的功課。
既然清楚。
那些年輕人們對著佛像,祈求阿爸阿媽的關節,在緬甸即將到來的雨季中,減少一些苦頭和酸癢的禱告聲。
在這個巨變的年代,戰爭的陰云已經籠罩在了每一個人的頭頂。
而顧為經身上純黑色的禮服式的德威校服則像是一團濃墨,僧人卻在這團無法被陽光照亮的濃墨中,看到了燃燒著、永恒無法熄滅的火。
顧為經所幸也就不再強求。
顧為經知道他其實不可能聽見那些對著佛像絮叨的人的愿望,這只是他想象出來的。
唱經聲,禱告聲,風聲,腳步踏過石板上積水的聲音,鳥鳴聲,從很遠的地方所隱隱傳來的街道上車水馬龍的聲音。
那些老人們對著佛像,祈求子女學業順利,事業興旺的絮叨聲。
上百個游客站在雨后的晚霞里。
“千人千法,千佛千面,但千面一心。以心觀心,而后心心相映,而后觸類旁通。”
僧人赤色的僧袍,在夕陽的映照下像是一團燃燒的火。
舊魔都的申報,上海版一份報紙收4分錢,按年訂閱可打八折,和三分二厘。
穿著破舊的的短袍子,攜挎著一個米色洋布小包的報童。
幾乎所有報刊都急急發了特刊號外,免費告知滬上的居民這一重大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