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不畫
曹軒繼續筆墨橫飛,勾勒的畫板上的線條。
滬上的正月還是有點冷。
曹軒小朋友一邊用力的吸溜著被街口吹了一早上的風,吹出的鼻涕,一邊低頭賣力的畫畫。
他對西裝小開的抱怨理也不理,連抬頭應付一下都懶得。
如果不考慮臉上的鼻涕泡和咬筆桿咬出的嘴角黑乎乎的一團痕跡。
小臉板的還挺拽,挺有大師風范的。
如果加上這些,那就
一幅又拽又萌的樣子。
“嘿、嘿、嘿你這什么態度啊,這么牛氣二十塊就換你這愛搭不理的鬼樣子,在百樂門,在仙樂宮,三、五塊錢就能請到法國妞兒,白俄的落魄貴族小姐跳一支舞了,人家對你笑一整晚上。”
“管夠”
眼鏡男人火氣上涌。
要不是心疼之前交上去的票子,以及十幾米外的百貨大廈門廊下,新安東家為了保護曹神童的周全,特地替他請的兩位穿深色長褂子,長褂子下很可能有槍的壯碩保衛。
他就已經要嚷嚷著,過去要退錢了。
倒是身邊提著手包的女人,拉了男伴一把,輕輕跺了跺腳。
“好飯不怕晚,二十塊的一張像呢,讓他好好的畫。”
女人抿著嘴巴,輕輕笑笑。
“畫的好,這錢就不貴。”
“不管天下的是刀子,還是掉的是炸彈,畫的滿意,我都等得。畫的不好,你就是小孩子,我也照樣罵你。我有這個耐性。”
眼鏡男聽的女人的話。
反倒臉上略微有些尷尬,側過頭來,解釋道。
“不是我沒有耐性。阿慧,你說說看,排了半天隊,花了二十元,總共在這兒冷冷了風里杵了小一晌午,老子還要看這小鬼的臉色,跟木頭樁子一樣,連理你一下都懶得,你說說這倒是去哪門子找理去啊”
他又再次懷中拿出那一支追針懷表,看了眼時間和日期,對身邊的女伴抱怨道。
“要我說啊,滬上的繁華也就這樣,這世道真的越來越亂了。連魔都也不安定。打仗啊,轟炸啊,想想都是可怕。”
“是啊。”
“前些年經常能看到蘇北逃難的鄉親,三天兩頭的就幾萬就幾萬人的涌入滬上。如今又變成滬上的百姓,一批批的往蘇北逃難這混亂的世道,到底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呢”
女人臉上剛剛調侃曹軒時臉上掛著淺淡的笑容,一提到報上的新聞,就像是陽光下被蒸發的水滴一樣。
轉眼間就消失了個干凈。
她的眉眼也低垂了下來,聲音憂愁。
“我父親這兩年,身體也越來越不好,報社也在裁員,他沒有事做,阿公前年就靠伱了。”
女人輕聲的說,似乎在提醒伴侶,“你答應我的。”
男人的臉上閃過一絲明顯的不耐。
不過還是轉眼搖了搖頭。
“蘇小姐,你也知道,如今租界的房子是一天一個價,我不是不幫忙,但這可不是十塊二十塊買張畫的事兒,”
“有錢的人多了去了,不過能買到的人,都是少數。你知道在法租界搞到間大房子要多少錢么十條大黃魚光是給中間人的好處費,就是一根金條。”
“可是你都”
女伴被說的垂落了下頭去。
她也不哭鬧,就那么用力擰著手上白色珍珠小包的系帶,擰的指尖發白。
男人見她這幅文文靜靜模樣,反而又有幾分不忍心。
“darg,放心,日本人也未必真會打進來么。再說,雖然法租界的房子不好搞,但美租界那里,我叔叔和泰奉輪船公司的美國票務總管有些來往人家堂堂美立堅合眾國的地方,虹口那邊,可掛著星條旗呢小鬼子敢欺負中國人,可洋人的地方,借他們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去。”
油頭小開對著女伴咬了咬耳朵,摸著她纖細的腰肢。
“真的”
“騙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