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童祥其實還有點嫩了。
他畢竟從來沒有加入過高端的藝術協會,所以還是以自我營銷的方式思考問題,而非權力所有者的方式思考問題。
顧童祥不是苗昂溫以為的老天鵝。
他是一只屁股扭的再如何艷麗,也無人問津的禿孔雀。
早在本次入會評選的開始之前,阮理事就和整個攝制組的導演團隊里通過氣。
按照他的意思,會在剪輯的時候,剪掉任何與顧為經任何有關的鏡頭,甚至這個名字都不會在這次討論會上出現。
和大張旗鼓,會成為整部紀錄片的主角,民眾討論的焦點,風光無限的苗昂溫相反。
除了候選名單公示上的那小小的幾個字。
再無人會知道,“顧為經”這個名字的存在。
豪哥是個為人處事很“公允”的人。
做教父的人,就應該做到有獎有罰。
苗昂溫聽他的話,他就手指輕輕一點,讓他野雞變鳳凰,飛上梧桐木自不必說。
顧為經不聽話,那么你畫的再如何好,在仰光的藝術行業,豪哥不點頭,你就是出不了頭。
該敲打就得敲打。
這不因為個人的喜歡而發生改變。
管人便如馴馬。
馴馬這種事情,講究的就是一個在合適的時候,選取合適的獎懲方式。
耕地、背麻袋,干苦力的小馱馬,就算又黑又瘦,人家拉磨拉的賣力,該喂胡蘿卜的時候,就得給人家喂胡蘿卜。
同理。
縱使是附帶的血統證書比《大英百科全書》還要厚,記錄的家族譜系能追溯到耶穌降世年代,漂亮的仿佛從冰雕中脫胎的純血賽馬。
不乖的時候。
需要用馬刺刺一下,就要狠心用馬刺刺刺。
套不了韁繩關不住的馬,再名貴,對主人來說,價值就會千百倍的貶值,幸運點的可以拉去配種,否則的話,就只剩下吃馬肉這唯一的用途了。
更糟糕的情況。
若是讓整個馬廄里的其他小馬駒們,都學壞了或者心思野了,隊伍也就不好帶了。
前一周的時候。
這個決定,阮理事其實跟大家交待過了,當時沒有人反對,他才認認真真的編了這出大戲出來。
那時包括林妙昂在明面上,也都沒有展示出他刺頭的那一面。
林妙昂沒有收阮理事包好的2000刀的大紅包,卻也沒說非要看不慣怎么怎么著的。
本來心中還有點打鼓的阮理事老懷大慰。
覺得這位爺,也沒有傳聞中的那么難頂的嘛!
誰知……
“當初你明明答應的好好的,怎么在這么關鍵的時刻,給老子上眼藥。”
阮理事心中大冒光火。
甚至吧。
他還有點小小的委屈。
他就像事先排練了很多遍,都順風順水的毫無波折,結果觀眾到了正式開演的時候,突然遇上了腦殘群眾演員跳出來搶戲的倒霉導演。
郁悶的都沒處說理去。
他覺得林妙昂這人,辦事不體面,也特別的不講究。
——
這次不是表演,阮理事或許是氣的,或許是委屈的,眼圈都有點紅了。
可林妙昂依然低著頭。
林妙昂有些內向的盯著桌面上國家美術協會高級理事的工作證件在看,他的照片是這個年代非常少見的黑白色。
照片里,他站在蒲甘的梵宇僧樓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