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偵探貓滿肚子的不服不憤,在看到那幅《小王子》的封面畫時,就已然消散的干干凈凈。
我不如她——在那樣的畫作之前,維爾萊茵只能讓自己得出這樣的結論。
連月光那么輕柔沒有重量的東西。
對方都能靠著一柄油畫刀表現的恰到好處。
區區云彩又算的了什么呢?
可是,這幅畫卻讓維爾萊茵又看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處理方式。
她沒有用油畫刀精湛技巧去將顏料抹平打薄。
不。
她完全沒有這么做的意思。
偵探貓所畫的云彩不是那種比空氣還輕,輕的好像是耳語般,恍若無物的蓬松舒展。
她反其道而行之,非常刻意的突出了畫刀畫的特色。
厚,重,硬。
邊緣的過度硬朗而又清晰。
油畫刀是堅硬的。
顏料是厚重的。
云彩的質感也是極為凝實的。
凝實到仿佛是黑壓壓的壓蓋在畫面上空,讓人仿佛喘不過氣來,堅硬到維爾萊茵好像能嗅到那種暴風云來臨前的濃重的土腥氣。
仿佛在偵探貓的筆下。
云朵不再是由朦朧的水汽構成,而是由小舟下方漆黑深潭里的水草,混合著泥土與沙塵,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所壓鑄而成的一般。
與之對映的陽光。
一縷金黃色的陽光,則在小舟上方的頭頂,刺穿著了黑暗,刺穿了天上的塵土與水草,刺穿了積雨云。
女人正好處在陽光下。
她處在即將來到的暴風雨和光明的交界處,色彩很有印象派的感覺。
她拄著啟蒙運動時代,英國王室衛隊裝備的那種老式火繩槍站在船頭,風帶起了湖面上的陣陣漣漪,也吹拂著她的披肩,鼓著風,微微飄揚。
光影斑駁。
強大,自信,從容。
畫面中沒有出現女人的正臉和五官,但哪怕這張畫的投影圖片僅僅只是在幕布上出現了不到3秒鐘。
短短的一瞥之間。
維爾萊茵就相信那一定是一個極為美麗的女人。
任何一個在場看到這個背影的人。
無論是男人,是女人,是老人,還是小孩。
心中都會升起和他同樣的念頭——
“美麗”
這和《哦,吉普賽,吉普賽》想要傳達的概念,完完全全是兩個極端。
《哦,吉普賽,吉普賽》從不吝嗇于花費大量表現會出現的插畫集中的人物的姿容。
斑駁的,畸形的,鼻骨塌陷的,長著癩子頭的,被茶葉燙傷的……
并想要告訴大家這是“美”的。
它是那種北美很流行的政治正確的教科書式作品,有評論家質疑這是不是在有意丑化吉普賽人。
吉娜女士很凌厲的回懟了回去,怒斥對方“需要革新自己的美學眼光,她是波伏娃的信徒與擁躉,所以——‘我從來不會畫任何以取悅男性’為導向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