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井勝子覺得,現在的這些苦楚,便都是她理所應當應該受著的。
她說要嘗試成為彼此堅定不移的心錨,但她沒有做到。
沒有人會要求一個十八歲的少女,為了剛剛相識半年的戀情,拼盡一切。
也沒有人會把一對十八歲的青春情侶,在一條湖面的烏蓬船上,在彼此耳邊所訴說的情話,當成金鐵鑄成不可更改的經文。
沒有人有這個資格。
不可以。
不應該。
也不公平。
青年人的感情本就該是夏季的雨,驟停驟歇。
只有勝子小姐自己這樣的要求自己。
一個人對于社會最初認知,往往會源自于他們的父母。
孩子是父母于陽光下所映出的影子。
男孩變成了男人。
女孩變成了女人。
他們長大成人,成家立業,舊日的心靈的刻痕,往往依舊會伴隨著他們的人生。
有的人從父母給他留下的痛楚和陰影中走出,才是長大。
也有些人長大的過程,卻一直都在追逐著父母的背影。
金發阿姨愛一個人,她便拼盡全力,去爭去搶,付出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努力,不留遺憾。
直到站在天臺之上的時候,她都未曾拋棄過勝子的父親。
勝子對愛情的想像,也便源自于此。
酒井勝子對愛情有一種固執與執拗。
如果在暴雨將至的關頭,她轉頭選擇了坐車獨自離開。
那麼當云散雨停,陽光普照的時候。
她又什麼資格播通電話,說“今天的月色真好,我們一起出去喝個咖啡吧”?
太丑了。
她不想讓自己變得這麼丑。
豪哥倒臺了,顧為經來到了畫展,曹軒那邊還似乎通過私人關系在濱海藝術中心安排了講座,為他們造勢。
仿佛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所有的事情,都好的不可思議。
正是因為如此的“好”,酒井勝子已然明白了自己想要什麼,卻播不出電話,對方已經不再需要她來幫忙了。
“分手”是他說的。
那麼想要播通電話的,也應該是他。
雨是昨日的雨,云是舊日的云。
隨著豪哥倒臺,籠罩在顧為經頭頂的烏云散去,她就永遠的失去了轉頭提著高跟鞋回到過去,和對方在雨下擁抱在一起的能力。
下一場雨會來麼?
她還有機會在雨中抱著對方麼?
希望來?
還是不希望來?
明天來?
還是永遠不來?
酒井勝子痛苦的蹙起了眉頭。
莫娜有十馀年的時間,去想明白自己的感情,而留給她的機會,就只有那短短的五天。
“讓我自己處理這些事情吧,求你了,媽媽。”勝子說道。
“沒必要的,真的沒必要的。不是所有人都要經歷這一些的,真的。”
金發阿姨似乎聽明白了女兒的想法。
她嘆了一口氣。
抱著懷里的女孩子,用額頭抵著她的頭發,輕輕的呢喃。
“呦西,我們走吧,讓勝子進來——”
組委會辦公室的門忽然打開了,酒井一成圓滾滾的身體從屋里滾了出來,探出了一半身體又停住,看上去就仿佛跟被門框卡住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