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這是生怕自己這篇論文的“第一作者”的風頭,被人家酒井小姐給壓過、搶走了?
這種心情,安娜能夠理解,但不接受。
至少不喜歡。
太不清靜了。
虧人家酒井勝子還反反復復在節目中,表達了對他的推崇呢!
伊蓮娜小姐明白,藝術世界里,能像偵探貓大姐姐一樣,技藝行至高處,還能安安穩穩的畫十美元畫作,不急切、不焦躁、不做作的人,肯定是少數中的少數。
安娜并不強求。
可像顧為經這種,功利心這么強,做什么事情都帶著純粹的目的的人,就顯得完全一點都不可愛了!
安娜小姐不喜歡不可愛的人。
曹軒老先生口中的那個值得期待的年輕人,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酒井勝子曾經喜歡過的男孩子,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她把隨身的首飾贈送給對方的“小畫家”,也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伊蓮娜小姐清楚,靠著幾句聊天,別人口中的幾句流言,去判斷一個人的樣子,多是難免存在誤解與歪曲。
可惜。
她之前從來都沒有真的見過對方的面。
她只能通過這些影子,在心中簡單拼湊出這位十八歲的青年畫家的模樣。
那幅《紫藤花圖》,畫是清淡、文雅、寧靜的好畫。
人。
卻未必是清淡、文雅、寧靜的“好”人了。
也不知道,晚上的宴會上,能不能見到對方的面?
……
明明安娜比和唐克斯館長約定的時間,早了一刻多鐘到,藝術展的策展助理還是立刻跑出來,面帶歉意的表示,策展人那里耽誤了一點時間,不能立刻見您,需要麻煩伊蓮娜女士在這里稍等,真是太抱歉了。
女助理很想在旁邊作陪的樣子。
旁邊手包里的電話似乎震動了好幾次,都沒有接。直到管家笑著說,沒關系,小姐就在這里自己略微等待就好,如果您有重要的工作的話,去忙吧。
“不是什么重要的工作,不是的,唉。”
掛著胸卡,名叫邦妮·蘭普切的女人似乎明顯有點失落。
策展助理撇撇嘴,帶著對這個打電話的人的怨念與不爽,卻最終還是走到了另一側的角落處。
“嘿,這不是一個說話的好時間,你知道我現在——”
蘭普切壓抑著怨氣的聲音漸漸遠去。
管家輕輕笑了笑。
安娜卻懶的理會這些事情。
她靠在椅子上,長長的睫毛微垂,似正在閉目養神。
女人腦海里想著顧為經、卡拉、《雷雨天的老教堂》、座談會……
思緒萬千。
漸漸的。
很多想法都慢慢的褪去了,安娜的心中,只剩下了顧為經的樣子。
年輕人似乎正站在很遠很遠的地方,看著自己。
有遮擋著的影子,在他的臉上晃動,像是紫藤花樹的樹枝,讓伊蓮娜小姐看不清對方的本來面目。
憑感覺。
她覺得那是一個很清雅恬淡的人。
憑理智分析。
她又覺得對方長著一張油膩膩,被對名利場的渴望填滿的臉。
安娜越想。
越是寧靜不下來。
她越是覺得卡拉祖奶奶留藏在世界盡頭的寶藏,一百五十年前的伊蓮娜小姐所流傳在人世間的最后一幅完完整整的作品,竟然可能落在這種連一點出風頭的機會都不放過的急功近利的人手里。
伊蓮娜小姐就不開心。
她越想,便越是煩躁。
以安娜的教養,就算心里很煩,她也不會讓自己在臉上明顯的表現出來。
她只是重新睜開了眼睛。
她靜靜的凝視著休息區對面走廊上的掛畫,看了兩眼,發現那只是印刷水平很普通的現代工藝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