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是不是忘掉了什么?
他無言的望著自己空空蕩蕩的策展人辦公室,又扭過頭來看著已經空空蕩蕩的展館三層。
汪!是我預約的會面啊!
汪!是老子好不容易才預約到的私人會時間面啊!
人呢?
老子辣么大的一個《油畫》視覺藝術欄目經理呢?大爺我準備去舔的伊蓮娜小姐本人呢!
不帶這么玩的啊!
知道我ppt做的有多努力么,知道我為今天下午的見面,練習了多少次么?開玩笑吧,老子連笑容都練好了,連紅茶都沒來及喝!
“人怎么能就這么自己走了!”
唐克斯雕塑一樣看著這一幕。
英國大叔在風中飛舞凌亂3展區58-71號特別展位」
“就是這里了。”
安娜拄著手杖,在二層的某一處廳堂前停步,略作停歇。
她并不累。
伊蓮娜小姐的體力其實很好,好的不像是一個每天坐在輪椅上的人。
從小就有專業的私人醫生為她制定復健計劃。
為了保證兩邊腿部的肌肉不會萎縮且線條流暢對稱。她日復一日的接受著專業的訓練,拉伸、瑜伽、普拉提……她甚至擁有能入選奧林匹克殘奧會國家代表團級別的擊劍水平。
這一段路程并不會讓她就虛弱的氣喘吁吁。
她是在體會這種站立時的感覺。
行走時安娜很難控制自己右側的小腿,它有肌肉,不過,很難發力。
每當女人站起來或者做相應的訓練的時候,她的右腿都不似踩在地面上,而像是踩在云端,踩在一只富有彈性的“高蹺”之上。
這樣的感覺并不好受。
這樣的感受也并不難受。
這樣的感覺讓她能清晰的知道,自己正在活著,自己正在和某種東西對抗。
命運從未如此的清晰。
安娜只要站起來,命運就不是某種無形無質的隱喻,命運立刻就變成了這種麻酥酥的感受,命運就被自己踩在腳下。
同樣。
只要站起來,伊蓮娜小姐就會意識到自己的渺小。她就會知道,這世界上有即使以她的財富、地位和聰慧也無法改變的事情。這樣的事情甚至不在外面,而在自己體內,就在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之中。
只要站起來,伊蓮娜小姐就會變得很安靜。
她走的很慢很慢。
從三樓到這里,她一共邁了326步,這三百二十六步,她用了足足二十多分鐘的時間,宛如一只形單影只的樹懶。
傳說中。
樹懶只能靠著前肢在枝頭爬行,從上樹到下樹,就需要整整一天的時間。
所以有人戲言說,樹懶的人生很長,因為他們做什么事情,都有充足的時間去思考。
安娜也有很多時間思考。
她少見的改變了自己的日程。
酒井勝子的話里,有些東西,還是打動了她。
伊蓮娜小姐不喜歡勝子的態度,但她最后的那句話卻沒有錯。
她愿意在歐洲美術年會之上,愿意在整個西方藝術世界最有權勢的一群人之人,說出那樣的話,一定是認真的,一定是為了什么。
而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子愿意在她面前,說出那樣的話,一定是認真的,也一定是為了什么。
愿意付出冒犯伊蓮娜家族的代價,也要去表達出的東西,值得伊蓮娜家族去認真的傾聽,也值得安娜改變自己的行程安排去鄭重的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