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酒會開場,策展人米卡·唐克斯代表覽的主辦方發過言以后,場內就一直處于人員流動的狀態。
藝術家晚宴的形式,差不多就像侍者托盤上的香檳。
男女來賓組成的小圈子是杯中懸浮著的一個個小汽泡,小汽泡不斷的悄然消失,幾個小汽泡也在不停的隨機融合成新的大汽泡。
歡歌笑語。
酒漿翻騰。
隨著時間的不斷推移,開始有嘉賓三三兩兩的抽身離開,去僻靜的地方談些私事,有氣體在酒杯的液面里逸散而出。
偶爾有遲到晚來的嘉賓進入宴會廳,酒杯底新的小汽泡又冒了出來。
汽泡生生滅滅。
大門開開合合。
汽泡的生發和破碎,嘉賓的離開與到來,全部都是在無聲中進行。
這個世界的大多數人都沒有那么重要,無論是“離群索居”的顧為經,還是長袖擅舞的“崔小明”,都只能影響很少的人。連像穿花蝴蝶一樣,在宴會大廳里霸道的殺個七來七往的楊德康,他能融入每一個圈子,也只能同一時間融入一個圈子。
一個氣體分子,僅能成為一個汽泡的一部分。
策展人、頂級助理、知名學者、《油畫》雜志的執行編輯、收藏家、威尼斯金獅獎的得主、特邀畫家……這場宴會有無數多個中心——每一個人都很重要,每一個人又都不是那么重要。
重要的不是一個氣泡的形成與破碎,重要的是酒漿仍然在翻騰。
但這一刻。
即使連在角落處,像是個盛宴的局外人一樣的顧為經,都感立刻受到了宴會廳里的氣氛的變化。
能來這個現場的都是文化名流,或者花個至少2000新元的價格,買了那種有對文化事業捐贈性質的“贊助套票”的貴賓,都是體面的紳士和太太。沒有誰在高聲喧嘩,大呼小叫,也沒有誰“嗡”的一下,像是狂熱的追星族一樣,向著宴會廳的門口涌去。
每個人都很矜持,每個人都很安靜。
可任誰都能立刻感受到,偌大的會場里,這一刻的氛圍和上一刻的氛圍變得截然不同了,就算是站在仰光,隔著茫茫大海看過來,都能立刻發現差異的那種巨大的不同。
安靜。
顧為經察覺出了這種氣氛不同的來源所在,從宴會廳門口向著會場內部擴散的一瞬間的不約而同的安靜。
從踏足酒會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對這樣的氛圍很是熟悉。
如果喧囂的宴會廳里,誰的四周一直很安靜。
那么。
他大概是不合群,不太適應這種氛圍,被歡歌笑語的人群下意識的所排擠,他也下意識的排擠了四周歡歌與人群。
他是被人們所孤立了。
而如果在喧囂的宴會廳里,誰的到場,讓這間宴會廳里的所有人,都有一瞬的下意識的安靜。
如果不是一只體長三米、身高亦三米的長頸鹿無意間闖進了房間。
那么。
大概就是《冰雪奇緣》里的女皇陛下出場,念出了法咒,將香檳杯里的翻騰的酒漿,將沾在杯壁即將滴落的液珠,將懸浮在液面將散未散的汽泡,一瞬間的凝結。
《油畫》雜志欄目經理,藝術界權勢人物排行榜top1,安娜·伊蓮娜女士。
光臨晚宴。
——
安娜的居所,就在萊佛士酒店的頂層套房,參加今晚的藝術家酒會,本來只是坐電梯下層樓的功夫,最是方便不過。
看上去她因為什么額外的事情耽誤了行程,來的比預想的要晚一些。
她沒有為了今天晚上的宴會,換一身多么bling,bling出自知名時裝設計師手筆的高定晚裝、亦或后擺長的快要拖到地上的禮服長裙。
很簡單的穿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