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顧為經忽視了安娜嘴里稱呼的變化,繼續說道。
“很復雜的情感……很復雜。”女人緩緩的說道:“通常來說,印象派作品以筆觸充斥著畫家個人的主觀態度和對這個世界的呼喚而聞名于世,但縱然如此,想要在一幅畫上解讀出如此復雜雜糅的情感,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是不容易。”
顧為經完全贊同對面女評論家的觀點。
既使他擁有書畫鑒定術做為輔助,在一開始的時候,他也對那幅畫的理解遠遠沒有那般深入。
顧為經是在論文已經交稿后的幾個月里,隨著一幅又一幅的《雷雨天的老教堂》的揣測與臨摹,直到他站在西河會館里,太陽躍出地平線的那一刻,他才真正的,徹徹底底的領悟卡拉那幅畫的真意。
有些特殊的畫,它不是畫給所有人的,它是畫給特殊的人的。
畫給有共鳴的人的。
茫茫的宇宙中,在這一刻,能同時調到相同的電波頻段,心有靈犀的人。
它考驗一個人的藝術鑒賞能力。
它又于一個人的藝術鑒賞能力的高、低沒有任何關系。
它只與了解相關,與心相關。
——
“只有完全理解,才能學會傾聽。”——德·海德格爾——
想要真正理解這幅《雷雨天的老教堂》,你需要的不光是看,你還需要臨摹,你需要的不只是臨摹,還又真正的體會過這一切,真正的知道這一切。
真正的……理解這一切。
一滴心血滴在畫布之上,初嘗只覺得腥甜。
終有一日。
經歷了七情六欲、愛恨離別之后,滋味才會百轉千回。
“我找到這幅畫的時候,我就意識到了畫面之上的一切景物,佇立的教堂、翻滾的雷云、跳躍的燭光,它們不光是景物本身,它們還擁有著豐富的象征意味。”
顧為經回想著那日,他的仰光的書畫公盤的角落,第一次對它使用書畫鑒定術時的感受。
“盡管那時的它還布滿灰塵,可它始終都擁有著一種觸及人心的力量。我頓時就知道,它是與眾不同的。”
有了這一次的經歷。
顧為經后來周末閑瑕的時候,也去了好幾次類似的書畫公盤,或者藝術品跳蚤市場。
珍貴的東西之所以珍貴,就在于難以遇見。
如今也不是幾十年前,顧童祥拿著家傳的小金魚四處倒騰各種十九世紀文玩的時候了,好東西通常都變賣的很快。
顧為經偶爾也買過一兩幅作品,但像是《雷雨天的老教堂》那么特殊的作品,終是沒有遇到。
“如何與眾不同,能說的更加詳細一點么?畫家通常很難的完美在作品中百分之百的表達他們想要傳達的東西。觀眾更是很難百分之百的完全接受到。就像……《被托去解體的“無畏號”的最后一次航行》。”
安娜隨口舉了一個透納的例子,“如果只是畫面本身,一艘蒸汽拖船拖著一艘古老的風帆戰列艦在夕陽下遠行。這幅畫本身就情感充沛。然而,只有人完完全全的了解到大英帝國的海洋歷史,了解那種‘生’與‘死’的戲劇歷史,才能完完全全百分百的體會到為什么這幅畫戳中了英國人處于時代轉型期間的焦慮感,從而打動了整整一代的英國評論家。你有相似的體會么。”
“體會?嗯,更準確的說法是,這幅畫傳達給了我一種創作者筆觸之中所蘊含的情感。就像一段拗口的詩詞,一開始我可能還不理解那是什么,但等到有一天,這種情感在我的身上一一復蘇,我就沒有任何阻礙的認識了它。”
“很感性的體會。”安娜點頭。
“藝術本來就是感性的。”顧為經回答,“它是一種源自于思想上的默契,關于那幅畫——關于那幅畫的創作者,我能想到,她……”
“她怎么了?”
“她被困住了。”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