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若用手觸摸上去,會不會像是瞭望塔的石料一樣,觸手瑩潤清亮?
安娜靠回了身后的椅子上,低下頭,在本子上寫寫畫畫。
——
“那我們不談卡拉,談談《雷雨天的老教堂》作品本身吧。”
“顧先生,你的身份擁有雙重屬性,你不光是一位研究印象派的美術學者。你今天會坐在這里,不久之后,會出現在濱海藝術中心的展廳里和我們聊你的論文,主要源自于你的另一個身份。你是一位畫家,一位年僅十八歲的參展畫家。”
伊蓮娜小姐翻過她筆記本上的一頁。
“用文字和繪畫表達自我,哪一種方式,對你來說更直接?”
“繪畫吧,繪畫是人類共同的語言,跨越了年代,種族和文字。”顧為經思考了一會兒,“就比如說現在,我看不懂你在筆記本上所寫的文字,但你能看懂我的作品,這種感覺很奇妙——”
“就像傳說中的巴別塔。傳說中,為了不讓人間出現這座藐視神明的入云高塔,于是天神為人間創造了不同的語言。用來分隔彼此,從此,世界上的人們再也無法順暢的溝通,無法輕松的感受彼此內心的愛與恨。”
女人說道。
她在紙面上寫下了“turbauzubabel(巴別塔)”這個詞語,并用簽字筆的筆尖在單詞的
藝術的共鳴,這倒是一個很宏大的畫題。
拋除開始見面時的小小的不愉快,整體的談話過程比想象的要讓安娜滿意。她基本上已經下定了決心,會親自主持接下來的對談會。
現在安娜所做的事情,便是在正式的采訪以前,做好先期準備,確定幾個話題的大方向。
“是的,這是一個很貼近的比喻。”顧為經點頭。
“那么做為藝術家而非學者的你,對于那幅《雷雨天的老教堂》又有什么看法呢?”安娜詢問到,“我猜,受限于論文的形式體裁與字數限制,很多過于感性的情感,是沒有辦法全部寫在其中的。”
安娜在論文的照片上,讀出了《雷雨天的老教堂》中所蘊含著的掙扎與反抗。
在她的心中——
燭光、雷雨和閃電,仿佛是存在在卡拉祖奶奶筆下的對于命運的隱喻。
作品上的光亮,不光只是一種帶有主觀情感的色彩處理方式,它更是藐視命運的普羅米修斯之火。
便是這個原因,才讓安娜看到那幅畫的瞬間,就主觀的傾向于相信它是卡拉的親筆作品。
美好的作品自會發聲,作品本身的重要性和說服力要甚于酒井勝子在播客節目上決絕的表態,以及筆跡鑒定結果。
酒井小姐對于那幅作品的解讀,更多是技法之上的分析。
安娜想聽聽顧為經,論文的另外一幅寫作者,有沒有什么感性上的見解。
“是的。”顧為經點點頭。
“正如我之前所談及的,在我心中,卡拉不僅僅是一個人,她更是一種態度。人可能認對,可能認錯,凝固在作品的上的態度,她的畫筆所表達的情感,卻將永存于世。”
低頭在手賬本上做著記錄的安娜勾了勾嘴角。
“哦,怎么說?”
女人嘴里則問道。
“我也是后來,慢慢的才理解的。”
顧為經唇間輕輕吹著茶杯上的熱氣,“《雷雨天的老教堂》,我在這幅畫里,讀出了掙扎和反抗。”
安娜的筆尖微頓。
顧為經自姑自的說道:“在我心中——燭光、雷雨以及閃電,它們仿佛是存在在畫家筆下的關于命運的隱喻。作品上的光亮,它不僅只是一種帶有主觀情感的色彩處理方式,它還是燃燒著的,藐視命運的普羅米修斯之火。”
安娜的記錄徹底停了。
她并沒有抬頭,依然把目光隱藏在陰影中,聲音中聽不出態度情感。
她慢慢的問道。
“你是這么想的?顧為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