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間。
當他發現自己和可能要親自和顧為經對上的時候,崔小明就對顧為經又瞬間無愛了。
長久以來崔小明一直篤定自己會贏,就是因為他信奉時來天地皆同力的道理。
他相信“大勢”是站在自己這邊。
藝術展并不是一場公平的較量。
每個人身后的人脈和資源,都是天平上的一枚枚砝碼,你的砝碼夠多,你身上的“勢能”就大,你當然就是更占有優勢的那一方。
如果你的砝碼多到一定程度,有足夠多的評論家,有足夠多的貴人愿意為你說話。
那么。
就算你根本沒有作品,你放一張白紙,甚至你放一團空氣在天平之上,天平也會自動下沉,壓過對方一頭。
他的父親母親為他打的那些廣告,那些鼓吹他作品的評論文章,就是崔小明的“勢”。
顧為經的作品擺放在無人問津的邊緣展區。
他是本次雙年展上最為年輕的特邀畫家,就是這種勢能差距的直接體現。
但崔小明又深深的清楚——
無論他為自己積攢了多少枚的砝碼,無論他的父母幫他造了多少勢,只要《油畫》雜志的一篇重磅文章,那么這一切……都能被通通抹平。
如果都沒有任何額外附加的籌碼,天平的兩端一端放著顧為經的《陽光下的好運孤兒院》,另外一端放著他的《新·三身佛》,做出一場絕對公平的乘量的話。
在評委面前份量更重的那張,可真的不一定是他的畫。
而且哪里有公平稱量這種好事呢?
在同一個盤子里吃蛋糕,我多吃一點,你就少吃一點。
“勢”這種東西,也不是他壓過顧為經,就是顧為經壓過他。
很難有中間地帶。
他一邊在心里暗罵顧為經不要臉,又一邊真的擔心,萬一伊蓮娜小姐確實對他一見如故,青眼有加。
伊蓮娜小姐站在他身后,兩邊的宣傳資源打平,來一場真刀真槍的較量?
別天真了好不好!
他老爸是崔軒祐,又不是叫他媽的高古軒或者布朗爵士。
真要《油畫》雜志的經理選擇力挺顧為經,那么轉瞬之間,被丟進角斗場里被獅子撕碎的就成他崔小明了。
這是游戲規則,他要玩,他就得玩得起。
思及此處。
崔小明又是對顧為經很陽光的笑了一下。
他語氣停頓了片刻,忽然真接的問道:“為經,方便讓我刺探一下,昨天晚上伊蓮娜小姐和您說了些什么么?”
“我真的很好奇。”
是啊,他好奇的坐立難安。
崔小明雖不知道顧為經和伊蓮娜小姐的談話結果如何,顧為經和唐克斯交談后,對方那副充滿心事的樣子,對崔小明來說,絕對不是什么很美好的事情。
崔小明昨天晚上沒有睡好。
他今天早晨早早的就趕到了濱海藝術中心的會場。
像地主老財巡視倉庫一般,巡視完自己的展位,又跑去看了一眼顧為經的展位。
崔小明才慢慢的有些安心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