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望著這一幕的艾略特秘書在心中狂呼,果然開始了,傳說中的“安娜時刻”又要出現了么!
她有一種預感。
每當小姐用這樣的語氣發表評論的時候……
幾分鐘后。
安娜總能獲得秋風掃落葉般的勝利。
正常狀態下的“安娜銳評”像是鋼針,刷刷刷的一頓刁鉆的挖苦,刺的別人左搖右閃,狼狽不堪的嗷嗷直叫。
而這種全力以赴狀態下的“安娜銳評”則是利劍,是彎刀,是重錘,哐哐哐就把對手敲成了一地碎片,讓別人叫都叫不出來。
布朗爵士已經用他那被高高抽腫的臉頰,數次的證明過了艾略特預感的準確性。
“可另一方面,透納一生都是那種擁有強烈的‘帝國之心’的英國人,他譴責殖民地的奴隸貿易,又為占有全世界四分之一土地的老大帝國高呼萬歲。他像所有過去英國畫家一樣,在繪畫里贊頌帝國海軍的強大,并隱晦的諷刺法國人的航海技術——他興高采烈的成為了皇家協會的一員,從來都很喜歡向別人展示他在上流社會的地位,并以能為偉大帝國服務為榮。”
“現在我們面對這樣的問題——”安娜頓了頓。
女人總結的說:“這是不是意味著蘇格拉底在為奴隸制做辯護,唱贊歌,偉大的物理學家在奴隸貿易里同樣犯有不可饒恕的罪孽?”
“這也是不是意味著,透納為黑奴的故事留下的眼淚是鱷魚的眼淚,他只是在惺惺作態,他一邊拿著從殖民地剝削來錢,一邊著批判的殖民貿易。他的藝術都是虛假的,他根本沒有資格去談論藝術。”
安娜頓了頓。
“不是么?”
女人點頭。
“不,當然是的。是的,是有罪的。關于第一個問題,如果我是法官,我會把錘子敲在桌案上,說——”
“女士們先生們,無可質疑,無可辯駁。”
伊蓮娜小姐竟然真的握住手里的那根紅色短鋼筆,把后端的金屬雕花筆帽敲在了辦公桌上,鐺的一聲,似是法官大人用力敲響了審判錘。
也不知若是遠在新加坡的顧為經能聽到這清脆的“鐺”的一聲,又得知某人昨日恨他恨的想拿鋼筆敲爆他的大狗頭……會不會腦門一陣的發寒?
“我宣布,罪行成立。”
安娜說道。
“任何解釋都是無力的,任何說他們只是想賺筆小錢的辯護,都無法填補那些勞作直到死去的奴隸們的痛苦,無法填補那些被丟進海里淹死的奴隸,還看著自己的親人被丟進海里淹死的奴隸們的痛苦。”
“蘇格拉底所謂的追求自己靈魂的自由,當然只是希臘公民的自由,只是奴隸主們的自由,而非奴隸的自由。牛頓想用數學家的精明在股市里大賺一筆,可他投資南海公司花的每一枚金幣,都是在把船上的黑人們丟向大海。”
“那么——我們為什么還在紀念他們?”
“為什么今日學校里的學生們還在讀著蘇格拉底的書,還在稱呼艾薩克·牛頓為偉人,把他當作沒準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英國人去紀念,去歌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