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這就是因為跟所有一千年前,同時代伯爵夫人相比。她有身為伯爵夫人的那一面,但她愿意為了市民的利益而赤裸著身體跨上馬,這便是人文主義精神。蘇格拉底愿意為了自由而發聲,這同樣也是人文主義精神。他們擁有時代的局限性,他們也擁有自己的勇氣。二者并不沖突。”
“k女士也是如此。”
“你說的沒有錯,k女士當然有著自己的局限性,她有身為優渥的,無憂無慮的貴族小姐的那一面。但這并不意味著她用生命向家族抗爭的勇氣就不值得尊敬了。”
“k女士也好,瑪麗·克薩特也好,甚至是南丁格爾,她們都有身為富家小姐的那一面,她們也都有很不富家小姐的那一面,身為女性先驅的那一面。你不能因為南丁格爾出身上流階層,擁有更好的社會資源,就認為她的努力,她的勇氣,她的事業因此輕而易舉或不值得一提。更不能以次去推導出——人人都是壞人,哪怕我是個壞人,但只要我有權有勢,就能被人們所歌頌。”
“豪哥。這就是你和k女士的區別,這就是你和g先生的區別。他們永遠都在承擔自己的責任,甚至想要承擔不屬于自己的責任,而你——”
伊蓮娜小姐抬頭看向辦公桌上的手機。
“——你永遠都在逃避自己的責任。”
“責任,人們要打仗,政客要洗錢,社會搞成這個樣子,買毒品比買面粉還容易,出門擔心能不能活著回來……混亂了這麼多年,像是個永遠也解不開的詛咒。這難道是我的責任麼?”
豪哥似是抓住了女人話中的痛腳,怒氣沖沖的質問道。
“你說世界上的所有人一樣,你說有些人只是太年輕,只要長大了,遇到和你相似的境遇就會理解你。就會變成和你一樣的人,你說你和伊蓮娜家族沒有任何不同——”
安娜平靜的回答道。
“我相信不是這樣的。”
伊蓮娜小姐想著就在昨天,那位年輕人忽然大笑,神色張狂卻眼神安寧的大笑,然后把那張三百萬歐元的支票推回給她時的模樣。
“我看到的事情不是這樣的。”
安娜重復了一遍。
“你說所有人都是一樣的,如果你指的是,如果你生下來擁有g先生的條件,去交換人生,接觸他接觸他的一切,擁有他的父母和家庭,你會不會變成g先生。或者k女士如果出生在你的身上,去交換人生,接觸你接觸的一切,擁有你的父母和家庭,會不會變成你……”
女人抬起筆,靠在椅背上,眼神盯著窗外,思考了片刻。
“這是一個過于決定論的說法,太過有哲學意味。可能我無法給出真正的答案。”
“然而——”
“我卻可以非常篤定的告訴你,現在的你和現在的g先生。現在的你和曾經的k女士,絕對根本不是同樣的人。”
安娜繼續低頭在紙上寫了起來。
姨媽說,做事情要專心。
精神力是一種寶貴的資源,世界上不存在真正的一心二用或一心多用。
心靈就像是馬路邊等待搭車的乘客。
人可以同時間處理多個信息,但“專心”和“多用”兩個詞的本質是沖突的。
“多用”意味著分神。
乘客永遠只能在一個時間,出現在一輛計程車的后座之上。
沒有乘客能既坐在開往維也納的計程車后座上讀著報紙,也同時在另一輛返回格利茲的轎車后座上和司機談論著天氣。
因此。
也沒有人能一邊彈著鋼琴,一邊讀著莎士比亞,一邊練習著聲樂,一邊打著網球。
這要不然意味著彈不好鋼琴,要不然意味著讀不好莎士比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