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我的曾曾祖父,最后一代的伊蓮娜伯爵。那麼你一定會和他一樣,安然的享受帝國的供奉,享受祖傳的田產,莊園,享受投資工廠和把家族在英國土地租用給美國商人所獲得的回報,并不聞不問。但你一定不會痛斥阿道夫。”
“你不會在1938年3月12日,在德國吞并奧地利的時候,勇敢的走入集中營。你會在那天出現在新霍夫堡北側的帝國廣場上,在建立美泉宮的歐根親王的雕塑邊,手指并攏,右臂高抬45度,和四周幾萬名瘋狂的維也納市民一起,行舉手禮,高呼——hihitler。”
“你沒有走進集中營的勇氣,你沒有與惡魔殊死搏斗的決心。”
“你會說你沒得選,整個城市都瘋了,這是命運為你既定安排好的道路。你只是做了很多人都做的選擇。”
“是的,很多人都這麼做了,無數舊日的德奧大貴族,有整整一百位我可以數的出名字的人,都在主動向德意志靠攏。他們希望借對方的鐵蹄重建舊日的帝國,并以此大發戰爭財,積攢下了驚人的沾滿鮮血的金幣。甚至他們中有的人在戰敗后攜帶著巨量的財富逃亡南美,這是巨大的恥辱。”
“這才是一位浪蕩的,浮華的,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的伯爵先生應該做出的『正常』選擇。他們抱著某種瘋狂的幻想,想要占領這個世界。”
“但我的祖父沒有,他在那一刻,他勇敢的站了出來,這是他的勇氣,我為此感到驕傲。”
安娜笑了笑。
“所以舊日的伯爵們都被人遺忘了,少數幾個人沒有,但那更糟,他們被永遠的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成為戰爭罪行的注角。”
“但我的曾曾祖父沒有,他寧愿死也不曾有一刻向阿道夫妥協過。他當了半輩子伯爵,但在歷史的那一刻,他拒絕成為一位『伯爵』,他決定要做些什麼,他背棄了伊蓮娜這個姓氏的意義。”
“所以他至今都被人記住。”
“如果你是g先生,先生,你不會拒絕幾百萬美金的支票。如果你是我,你不會擋在布朗爵士身前,你現在正在心安理得的和布朗·萊文森一起大發橫財……”
“沒的選,沒的選,你永遠在說自己沒的選。”
安娜抬頭,凝視著辦公桌上的電話聽筒,像是一刻之間便望穿電話那頭中年人斯文含笑的臉下怯懦的心。
“你不是沒的選,你只是貪婪。我想,你大概快要死了吧?”
伊蓮娜小姐問道。
陳生林默然不語。
這是他過去的一個月以來,第二次被一個人輕而易舉的點破了他的身體狀態。
“你這樣的人永遠想要的更多,永遠是不滿足的,金錢,財富,女人,你永遠也抓不滿。可只有在死亡面前,才能讓你,讓你這位老混混,老流氓,忽然之間醒悟,你到底放棄了什麼。”
“人生就是天平,想要擁有什麼,你就要去拿出什麼去交換——”
“你沒有交換的勇氣,你以為可以平白的得到好處,你以為你能逃避責任,那麼恰恰好,沒準,你早以出賣了最珍貴的東西。就像歌德筆下的《浮士德》里……”
“魔鬼靡非斯特會對簽訂契約的凡人予取予求,他會滿足對方的一些野心與欲望,但這一切都不是沒有代價的。先生,你永遠也洗不清自己,你永遠明白自己做了什麼。你會為了人生的終結而恐懼難安。”
“這恰如靡非斯特會在契約者人生的最后一刻如約而至,從頭到腳的奪走他們的整個靈魂。”
“而對于真正的勇敢者來說,那些真正能夠對著收買靈魂的籌碼大笑,對命運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的野獸們來說——”
安娜在手帳本上奮筆疾書。
金筆反射著窗外的陽光。
女人的心情就像是筆尖所流露出來的文字一樣的激蕩。
【你要長壽麼?那麼你就該清心寡欲,這樣就能免去一切痛苦,憂愁,避開一切嘔心瀝血的搏斗和失敗的苦惱,然而你的生活也就無所謂歡樂,無所謂幸福,你想快樂嗎?你有欲望嗎?那麼就以你的生命為代價去爭取吧——】
她笑著問道。
“真有才能的人總是善良的,坦白的,爽直的,決不矜持,堅定不移的。逆境,對于那些勇敢的野獸來說,不就是命運的試金石嗎?”
“我愿意在心中永遠的養上這樣的一頭野獸。”
安娜自問自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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