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向往世俗的、普通的、平淡的幸福。
可他又總是和平淡的幸福擦肩而過,顧為經放下電話的時候,他意識到,無論他愿意不愿意。
此時此刻。
他都已然身在繚繞的荊棘之中。
“你侄子他完蛋啦!”樹懶先生得知顧為經所面臨的困境的時候,預言家式的篤定口吻言由在耳。
此刻再次想起來樹懶先生對自己講的話,又有了別樣的意味——
“愛情是不可控的。人可以控制自己的好感,控制自己的行為,但不能控制愛情的生發與結果。”
它會讓人眼皮都不眨一下的沖向斷掉的吊橋,也能讓人大步走入未知的曠野。
顧為經把口袋的拉鏈拉上。
慢慢的走入藝術展的主展廳,跟隨著人流踱步,微側著頭,臉色因為沉思而顯出不符合青年人的深邃,時不時的在一兩個展臺前略作停頓。
……
國際學校每個假期,都有去世界各地游學看展的夏令營和冬令營。
顧為經家里不算富裕。
顧老頭不是那種拼命把孩子送進昂貴的私立學校,然后不聞不問,任由他們在學校里自謀生路的家長,顧為經自己卻明白幾千美元起步的開銷對家里的意義,所以他從來沒有開過口。
今天以前,顧為經對于大型藝術展的體會,僅僅局限于教科書上以及同學們開學后分享假期生活的ppt講稿的照片中。
他人生中真正親自參觀的第一個大型藝術展便是他自己參加的藝術展。
他的體會很新奇。
顧為經擁有著游客和參展藝術家的雙重身份,他也擁有著游客和參展藝術家的雙重視角。
今年雙年展的競爭確實比往年要更加激烈。
顧為經之前查看往屆電子畫冊的時候,判斷lv.4職業一階的技法水平搭配不錯的繪畫情感,就觸摸到了大師展的門檻。
一幅油畫,若是能油畫技法和素描技法兩者全部都有5級的層次,那么就基本上達到了這種國際畫展的藝術家普遍水平。
這也是顧為經初始時的奮斗目標。
而今。
在來參加雙年展之前,他的繪畫能力比他初始時想象的要高的多。
來到濱海藝術中心之后,顧為經又發現,這屆雙年展的競爭激烈程度,也同樣比他預想之中的要激烈的多。
整個展區里再也沒有像之前吳冠中那樣重量級的大畫家的作品,絕大多數作品旁邊介紹銘牌上的名字,都是顧為經所以前從來不知道的,但這不等同于這些作品就不夠優秀。
新加坡是整個東南亞最有錢的城市國家。
古語說,盛世古董,亂世黃金。
繪畫藝術的藝術表達水平,從來都不跟創作者的富裕與否掛鉤。
但藝術市場的市場繁榮程度,從來都跟整體社會環境的富裕程度形成強綁定關系。
藝術展上的作品不像藝博會上的作品那樣,擁有那么強的商品屬性,但它也很難完全擺脫商品屬性。
不少雙年展的組委會都設置有藝術品銷售部門。
而想把好的作品賣上的好的價格,說一千道一萬,吹得天花亂墜,把嘴皮子全都磨破了,終究要消費者的口袋里有錢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