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孩怔住了。
他大概沒有想到,好好的放個假出來玩,也能碰上這么可惡的人考自己藝術鑒賞的問題。
他有點茫然,有點緊張,有點不知所措,漲紅了臉。
水彩畫琉璃似的光澤映照在他的瞳孔。
毛孩子盯著眼前的畫稿看,然后沉默了足足有十幾秒鐘,最后成功從嗓子里憋出了一個悠長的字眼——
“啊。”
小朋友輕輕的說道。
顧為經耐心的等待者。
遺憾的是,在做出了唯一的,也是全部的藝術評論以后,小男孩覺得自己已經功德圓滿的完成了所有任務,于是他重新伸出手,繼續去夠身前的展臺。
母親大概覺得自家孩子表現的不是很爭氣,根本沒有說出啥能彰顯出異于同齡人聰明才智的話語,沮喪的輕輕搖了下頭。
顧為經也在心中苦笑。
他笑自己真是得失心瘋了。
眼前的小孩子才多大,他還想要聽到什么?一篇三千字的藝術鑒賞論文么?那他應該去做的是買《油畫》雜志為這個月的新加坡藝術雙年展出的專欄特刊,而非是詢問一個才剛剛到了上學年紀的小毛孩。
小朋友之所以會對著這些插畫伸出手,除了因為這些作品色彩更鮮麗,更精致,像是鮮花吸引蜂蝶一樣吸引著這個年紀的小朋友,還有什么別的原因呢。
小毛孩喜歡這些畫稿的原因,和剛剛顧為經在《武吉知馬》之前,因為想要享受視覺上喜悅而駐足停留的原因,根本別無二致。
顧為經也沒有因為失望而立刻轉身離開。
在孤兒院做義工的經歷,讓年輕人培養出了極好的對小孩子的耐心。
他看著小朋友想要亂抓的手,沒有去說這樣不好,沒規矩,展柜臟,或者說他的手臟,可能會在玻璃面板上留下手指印子會影響接下來其他人的觀看體驗。
顧為經又輕輕笑了下。
他知道怎么跟小孩子打交道。
有些時候你會覺得這么小的孩子完全不懂事,沒法溝通,有些時候,人又會覺得,只要把有些道理說破,這么小的孩子,竟然懂事的令人吃驚。
“小朋友,你這么做,你媽媽會不開心的。你愿不愿意,不去摸這些展臺,讓你媽媽今天變得開心一點呢?”
小男孩又呆了一下。
他的手遲疑的懸在空中,似是面對著一個讓人難解的問題。
顧為經向著小朋友伸出一個大拇指,站起身,又朝看上去很年輕的母親點點頭用以告別。
“見笑,這個年紀的小朋友特淘,等再長大一點,也許就好了……”女人也朝著顧為經善意的點點頭,然后彼此告別,牽著自己的孩子離開。
在這個以不切實際的期望做為詢問,以理所當然的失望做為回答的短暫交談插曲之后。
顧為經繼續在展臺里呆了很久。
他帶著心中的疑問,把展會里的大多數作品都一一看過,想要分辨出所有的作品內在層次的好壞高低。
顧為經的行為仿佛古代東夏的哲人對著竹子,希望看出其內蘊含著成為圣人的復雜道理。
結果也像那位古代哲人,除了把自己看的頭昏腦漲。
他一無所覺。
直到到了快到預約帶阿旺去做體檢的時間,顧為經才想要離開濱海藝術中心。
他準備帶著自己的藝術之問去詢問樹懶先生,可顧為經又不確定,樹懶先生是否能夠給予他一個想要的回答。
顧為經相信樹懶先生一定能夠給他合適的回答的。
從他認識樹懶先生開始,對方就是自己的萬能小叮當,只要顧為經有問題,樹懶先生就會給他回答,百試不爽。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