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棒的,你幫了我很大的忙呢。”
她拍拍茉莉的肩頭。
“做為感謝你的回報,我回送你一件禮物好不好。你有什么想要的么?”
她隨口禮貌的問道。
因為無法打開身前的寶藏而責怪人家小孩子,實在是太過失禮了!
安娜那一瞬間的失落其實不是針對茉莉的,是針對她自己的,她笑自己真是沖昏了頭腦,竟然用這么復雜深奧的問題去詢問一個小孩子。
身為藝術評論家的自己尚且不知道她想要的答案是什么。
小孩子又能回答出什么來呢?
她要想了解那些繁雜的色彩轉移方式,得到什么玄妙而感性的藝術解讀,她應該要回到雜志社多翻翻往年的《油畫》雜志,而非詢問一個小孩子的意見。
“謝謝。”
茉莉很成熟的搖搖頭,對伊蓮娜小姐也露出一個禮貌笑臉:“但我沒有什么想要的,顧為經哥哥已經給了我很多的東西。”
“你不要我的禮物。”
安娜低下頭,瞧著這位不知道自己剛剛拒絕了整個中歐最有錢的女繼承人之一的小女孩。
“而他給了你不少東西?”
安娜話語里的重心在后半句。
小孩子總是有一種天真的稚氣,遵循著一種很樸素的社會理念,甚至能拒絕一些大人都無法拒絕的誘惑——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年紀的小孩子,還不懂得誘惑的意義。
有吃的,有穿的,就能開開心心覺得心滿意足。
伊蓮娜小姐非常欣賞茉莉哪怕生在貧民區的孤兒院中,依舊就能保留這抹率真與樸素,像是在銹跡斑駁的綠銹里,依然能保持物質的本來顏色。
可安娜也真的有些無奈。
她真的是一個極少極少會被人拒絕的人。
伊蓮娜家族的強勢,能壓得布朗爵士喘不過氣來,伊蓮娜家族的好意,也很少有人有勇氣去拒絕。
這才短短兩天的時間而已。
一大一小兩個人。
昨天那個誰誰誰才把她的300萬歐元推回來。
今天,這個小姑娘也用一種彬彬有禮的態度拒絕了她,人在過于彬彬有禮的時候,往往就顯得疏遠。
在小孩子身上。
這種情緒化的特性顯得尤為明顯。
“哼!”
女人心底又響了一聲輕輕的哼聲,音色與九歲大那年,鋼琴老師在她面前稱贊一位同齡的天才琴童時,安娜用拇指尖在鋼琴鍵盤上重重按下的c大調的“do”別無二致。
“他對我很好,送給了我好多東西,油畫筆,衣服,插畫集……”
談起年輕人,小姑娘的臉上的笑意和她面對安娜時的微笑截然不同。
茉莉的眸光倒映著女人的身影,黑亮眼睛里醞釀的優美情緒,和安娜身體優美的剪影交錯而過。
存在在精神世界的笑。
存在在物質世界的人。
兩者無法相融。
安娜端詳著這個亮晶晶眼神。
“唉。”她悄悄嘆息。
拉丁文長詩里饑渴的坦塔羅斯對著胸前的蕩漾的湖水伸出手去,在手指觸碰到水波的瞬間便交錯而過,化為虛無的泡影。
“你也給他當了一個好模特,茉莉。”
伊蓮娜小姐記起了用圓珠筆交換得到油管上百萬播放量的學姐。
“你有雙漂亮的眼睛。”
“請一個有這樣漂亮眼睛的小姑娘做模特可是很貴的,他從你這里得到的,遠遠要比他給你的東西多。”
安娜用她自己也說不清到底是什么心思的復雜語氣說道。
“姑娘,別覺得你虧欠他的,你誰也不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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