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連繼續好聲好氣的和羅辛斯認真討論這個問題的定力都沒有了。
羅辛斯像高高昂起吐著信子的眼鏡蛇般這么富有攻擊性的姿態,可能嚇壞了顧為經,讓他慌了神。
“我不知道答案。”——這個回答僅僅比最糟糕的尷尬的僵在坐位上,啞口無言,不知所措略好。
好指甲蓋那么大的一點點。
典型的緊張到不知所措的發言。
哄。
觀眾們大概也對這個回答并不滿意。
剛剛平息下來的喧囂又一次的躁動了起來。
唐寧什么話都沒有說,閉眼譏笑了一聲,仿佛顧為經唾面自干的模樣,讓她連出言嘲諷兩句的興趣都一并失了。林濤微微搖頭,劉子明也是輕輕嘆了一口氣。
只有養氣功夫的極佳的曹軒安然坐在坐位上,面無表情。
剛剛羅辛斯指責顧為經,唐寧和劉子明言語小小交鋒時,老太爺就是這樣的姿態。
此刻,依然還是如此。
如一尊石塑的菩薩。
臺下的曹軒就像是臺上的安娜。
無論小一輩子們怎么吵鬧,怎么各懷心思,只要老太爺還安然坐在這里,不動如山。那么,便也就只是言語上的吵鬧罷了。
——
“你不知道答案?”
安娜問道。
她被白色絲絨手套包裹著的手指輕輕的敲打掌背,熟悉安娜的人便明白,女人顯得有一點點的焦躁。
比提早滴入檸檬汁更糟糕的情況,是在錯誤的時間——比如牛排都已經烤焦了的情況下擠下檸檬汁。
現在還不如伊蓮娜小姐剛剛便接口把顧為經推到身后,由自己主導對話呢。
她把展示自己的機會留給了顧為經。
對方卻沒有好好把握。
理智上,安娜認為她應該對顧為經抱有同情或者憐憫。
她已經想到了年輕人無法應對這樣的情況不是么?
把奔騰的烈馬的韁繩交到一個沖動的年輕人手里,希望他能擁有馴服馬匹的嫻熟技藝——抱有不符合現實的錯誤期冀,這是經驗豐富的老騎手的錯漏。
情感上,伊蓮娜小姐還是很失望。
她不失望于顧為經的表現不好。
應對不佳,沒有關系。
她失望于剛剛顧為經表現出來的那種寧靜與魄力。
就像安娜感受到了一種心悸和沖動,站在畫板面前,卻發現自己根本畫不出來。
一筆一畫皆是蒼白的筆觸,是支支吾吾的——“抱歉,我不知道答案。”
女人對顧為經的寧靜的失落恰如安娜對于自己心中悸動的失落。
它們都源于對于虛無情感的厭棄。
他的身體承諾了她會做出一個好的回答,然而,實際上那只是一個空頭支票般的承諾。
……
“羅辛斯先生,不如讓我說——”
伊蓮娜小姐還是開口了。
顧為經已經把牛排煎過了火,她有什么辦法?她沒有辦法把這塊牛排丟進垃圾桶,安娜只能替對方收拾爛攤子,接過主廚的位置,把這盤菜繼續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