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明自己呢?
那天他坐在桌前,看著倒塌的建筑模型,胸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煩悶。
他想要痛罵自己的父親,卻又開不了口。
他知道父親沒有做錯什么,他也沒有做錯什么。
他們絞盡腦汁、不擇手段的想要做到最好,可最后,數百片撲克所彼此交迭構成的教堂又在一息間毀滅……
因為一縷出乎預料而又理所應當的微風。
——
“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紅樓夢第五回·游幻境指迷十二釵,飲仙醪曲演紅樓夢》
——
人感到憤怒,會焦躁不安,會大喊大叫,會輕蔑的冷笑。
誰真正感受到恐懼的時候。
不會歇斯底里的嘶吼,他只會一個人坐在那里,緩緩的呼吸,手腳冰冷,感覺很冷。
崔小明沉默的坐在那里。
他坐在上千人的會場中,仿佛身處另外的時空,浸沒在冰水里。
“(嗶——)”
他忽然罵道。
父親聽見了崔小明的聲音,非常震驚的轉過頭來。
他和妻子都算是在上流社會混的人,崔軒祐偶爾還會在什么藝術項目里罵兩句別人白癡,崔小明卻是個文靜的孩子。
按老婆的話說。
他們家小明性格有一種貴族式的優雅。
而剛剛,若不是幻聽,他分明聽到崔小明用德語說了一句非常下流粗俗的臟話。
崔軒祐連忙扭頭四顧,確認四周嘉賓都沒有聽懂他在說什么。
“嘿,冷靜,顧為經不值得你罵的——”崔軒祐勸慰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聽到他的兒子用壓低的聲音說道。
“唐寧誤我。”
崔小明重復道。
“唐寧誤我。”
他根本不理會自己的父親,眼神望著舞臺,一刻都不從伊蓮娜小姐的臉上移開。
崔小明希望能在女人臉上獲得力量,希望總監女士拿出這份材料,只是想玩一出欲擒故縱的把戲,希望她還能像在歐洲美術年會上所做的一般,經過某個神妙的轉折后,把顧為經踩回腳底。
“伊蓮娜小姐,您得支楞起來啊。求求您了。”
——
“很好,我們現在清楚了一百五十年前確實有為安德森神父在負責一處教堂……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做羅伯特·班寧·安德森,所以呢?”
羅辛斯直視著顧為經。
伊蓮娜小姐支楞不支楞起來不好說。
他一直很支楞,今天一幅戰斗力爆棚,誰來也不好使的模樣。
學者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