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只能證明歷史上確實有個叫卡洛爾的女人存在,不等于她就是那個畫家么。”
面對亞歷山大的詰問,羅辛斯揮揮手。
“好了,這么說就沒意思了。來之前,我確實對這篇論文充滿了懷疑,但這不等于我是想特意找茬來的。”
“嗯,不是么?”亞歷山大挑剔道。
“不,不管你怎么想,不是,我只是想要說實話,而非以這種方式胡攪蠻纏。”羅辛斯噴不動了,語氣低沉:“這種討論永遠得不到百分百正確的答案。學者們所做的只能是不斷的還原事實,然后去選擇想要相信什么。”
“在這樣的證據面前,我找不到繼續拒絕相信1876年有位叫做卡洛爾的女士畫了這幅畫的理由。也許這張船票是假的,也許購買這張船票的人和日記中的卡洛爾不是一個人……想要挑毛病,很容易,但以現在的資料來看……終究是些小概率事件罷了。”
“所以,小概率事件,這就是你現在的結論。僅僅這樣就夠了么?那你剛剛的那些冒犯性發言怎么算。一會兒說別人是騙子,一會兒罵人是三流學者的,剛剛你說的很英雄,可人不應該為自己的言論負責呢。”
“是誰在那里fuckg……”
亞歷山大這下噴的爽了。
他乘勝追擊,痛打落水狗,看上去非要逼著羅辛斯拿出一個態度來不可。
“我不后悔剛剛所說的那些話,保持誠實,剛剛的話就是我心里想的,我確實覺得這幅畫上有很多難以解釋的部分……但是,說的對。”
羅辛斯思索了片刻。
他終于還是點點頭。
他直接略過了亞歷山大,把視線落在顧為經身上。
“事先聲明,我如今依舊覺得想要完全得出第一位女性印象派畫家這樣的結論,還有非常非常多的論證工作要去做。這應該會是一個長期的相關研究,關于她的個人信息,能夠獲得的資料實在是太少了,但起碼……現在的我,會覺得這并非是一個嘩眾取寵,用心不軌的研究。”
英國人望著女主持人手中的船票。
“對于證明她是史上第一位印象派女畫家?可能還不夠。但讓我道歉,這張船票確實夠用了。”
“,顧為經先生。”
羅辛斯叫出了顧為經的全名:“告不告我是你的事情,接受不接受我的道歉,也是你的事情。但我來說,我欠您一個正式場合的道歉。”
“我明白剛剛的我的表達讓你會感到十分憤怒。這是我的過錯,對此,我深表歉意。”羅辛斯用死人臉的神情說道。
顧為經點點頭。
“好。”
他靠在椅背上做出回答。
羅辛斯打量著顧為經。
他捉摸不定。
當眾做出捐出《雷雨天的老教堂》的決定——這聽上去像是魯莽而沖動的年輕人才會做的事情。
但此刻。
顧為經的語氣透露著權力和威嚴。
他既沒有表現出既往不咎的姿態,熱情的回應羅辛斯的道歉,跑過來握握手,說什么都是誤會,誤會解開就好了,沒關系的云云。
顧為經也沒有像亞歷山大的那樣,趁此機會說些尖刻的話,讓羅辛斯變得更加難堪。
他平靜的說了一聲好。
羅辛斯無法從這個短暫的答案里推測出顧為經到底有沒有接受他的歉意,乃至于會不會真的把他告上法庭。
年輕人說自己不是因為羅辛斯的逼迫和責問不得不捐出了那幅畫,他僅僅是為了卡洛爾這位女畫家。
這一點上,他以前不信,面對這個簡短的回答。
羅辛斯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