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5章無所謂,安娜會出手(上)
“看上去,你最后又放棄了這種推測。”
安娜指了一下他們身后的投影螢幕,說出了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你覺得這種猜想是不可能的,你選擇了用卡拉,塞納河畔巴黎市中心街道上一位住在獨立公寓里的神秘畫家來取代了莫奈的妻子。”
“與其說是放棄或者取代,更準確的說……”
顧為經雙手交握,兩根瘦長的食指頂在一起,放在胸口處,如托著寶塔。
年輕人思索著。
“更準確的說,我提出了一種更合乎我心意的可能性。我認為是卡拉而非卡洛爾,更多是出乎于技術性的猜測,我之前說了很多,卡洛爾和卡美爾兩個身份放在一起,融合的不是那么融洽的地方。”
“這種感覺你就像是拿著一只影子,去對老照片上的人。”安娜說。
“對,《雷雨天的老教堂》就是影子。我們所掌握的歷史文獻,那些書信,記載……如今所有能找到的關于1876年前后印象派相關的畫家信息,就是老照片。我個人覺得,拿著這個影子去比對卡美爾的時候,是有一定的地方,無法擬合成功的。”
“但是,在你看來……卡拉的身份能夠和這個影子完全的擬合成功對么”
安娜接著問道。
“是這樣的。”
顧為經點點頭。
他望著女主持人片刻,頓了頓,又用一種復雜的猶疑姿態慢慢的搖搖頭。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也是因為卡拉的相關信息實在太少太少的緣故。卡美爾的相關記載很少,這里指的是,在絕大多數相關的故事里,主角都是莫奈。卡美爾……嗯,我不知道這個說法是否合適……卡美爾像是一件附屬品。我們缺少足夠的資料去真正了解卡美爾的人生,她自己的主觀想法。但對比起卡拉來說,她的資料依然是非常非常多的,二者完全不在一個量級上。”
伊蓮娜小姐明白顧為經看她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它包含著警惕和探尋。
安娜的心中稍微有一點“氣惱”,并非真正憤怒的那種,而是……顧為經有時候就是有刺頭的一面,讓她想彈彈對方的大狗頭。
不過安娜是專業的主持人。
她不會真的去彈顧為經的腦袋,只是面無表情的說道。
“就用我們剛才的話來說,拿《雷雨天的老教堂》比照卡美爾的過程,像是那剪影比相對模糊的老照片——”
“像拿剪影去比照莫奈的《撐陽傘的女人》上的那個女人。她的面容模糊,充滿了莫奈繪畫時心中的情感,但她依然就站在那里,就拿著陽傘,站在陽光之下。”顧為經接口。
“很精妙的例子。”伊蓮娜小姐頷首表示贊賞。“而拿《雷雨天的老教堂》比照卡拉的過程,則像是拿同樣的剪影去比照另外一個剪影。卡拉并不站在陽光下。”
女人說道——
“拿一個剪影,去比照雷雨天里的幽靈。”
真是精妙的例子。
顧為經也在心里想。
安娜隨口一個形容,就巧妙而傳神的表達出了他心中想要形容卻沒有辦法描述的感受。
關于這幅油畫,他們兩個人之間依舊有分歧存在,女人卻總是清晰的明白,他心中想的是什么。
顧為經本來是一個語速偏慢的人,他第一次登上這樣的場合,需要常常停下來做思考,有些話他說出去了口,才發現表達的也許不夠好。之前關于“化名”的事情,就是因此被亞歷山大捉住了話語的歧義。
現在,他卻被安娜帶著加快了節奏,所有他在思考著如何表述的內容往往就直接被女人補上了。
沒有快到機關槍噠噠噠的感覺,也不會因為語速過于急促而讓觀眾心生焦躁。
仿佛是一首曲子跟隨指揮家手里揮舞的指揮棒,由慢板被調節成了正常的節奏。
自伊蓮娜小姐開始和顧為經對話以來。
場上的剩下的三位嘉賓都再也沒有說話。
亞歷山大仿佛還停留在“控心術”后的懷疑人生的狀態之中,羅辛斯和古斯塔夫博士則是找不到合適插嘴的契機。
他們兩個人自成樂章。
外部的樂手拿著鼓錘,始終不知道該何時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