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也可以輕易的復制卡拉的遠足,她可以想坐船,想坐火車,想坐飛機。
10000公里又算得了什么呢。
安娜的那架價值數千萬歐元的私人飛機,可以在12個小時內把她運到斯里蘭卡,只要機組人員不因為超長時間飛行罷工的話,還可以再另外12個小時飛回來。
安娜一天之內,就能走完成卡拉一生旅行里程的總合。
對她來說。
買富豪票,坐著火箭飛去國際空間站玩,可能都比那時的卡拉壯游旅行來的順利。
可正是因為如此,正是因為太過容易,真正的旅行本身,又完全失去了想象里的“卡拉的遠行”的那種魅力。
奇怪的悖論。
對她來說。
真正的遠行,只發生在伊蓮娜莊園的書房里。
為了防止肌肉萎縮并進行行走訓練,醫生團隊要求伊蓮娜小姐每天都要進行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的散步,在有人看護確保安全的情況下可以不要拐杖,無論走的多慢都可以。
安娜的一大樂趣就是把一大盒磁鐵放在書房的桌子上,把地圖和白板則放到書房另外一邊的角落。
她取出一粒磁鐵拿著一張車票,赤著腳踩在木地板上,慢但堅定的踱著步子,走到板子上貼好。
然后再轉身踱步走回來,從磁鐵盒里拿出第二粒磁石。
再重復上述的過程。
伊蓮娜小姐在腦海中嘗試著伊蓮娜的艱難遠行。
樹懶先生則在書房里嘗試著樹懶的偉大遠足。
這比安娜真的登上飛機,繞著歐亞大陸飛上一圈,更能讓女人感受到她和卡拉的身心合一。這個過程女人進行了不知多少遍,時至今日,安娜可以不看那本日記,不加思索的背誦出卡拉的旅程完整路線和大概停留的時間。
這種遠行是痛苦的。
它的過程本身既像是一種自我折磨,安娜又極為清晰的明白,在旅程的終點,在卡拉馮伊蓮娜返回巴黎后的不久,什么樣的結局等待著她。
不想成為伊蓮娜小姐的伊蓮娜小姐再次回到她腳下的莊園里。
以囚徒的身份。
這里有上萬幅藝術品,從古老的蛋彩畫到列奧納多達芬奇的親筆真跡,這里有超過一百條手藝高超的匠人所縫紉的鑲嵌著絲綢邊的精美衣裙,固然和瑪麗皇后比不了,但任何一條拿到外面去換一架馬車,終究是不難的。
可它們都不能帶給她真正的快樂。
因為她一個勁兒的想著巴黎,想著熊熊燃燒的云彩和波光如粼的賽納河,想著它們所一起構成的屬于卡拉的“無限延伸的夢想之核”。
在古往今來,這個莊園里生活著的無數位被冠以“伊蓮娜小姐”稱呼的女人中,絕少有人有著她這樣的結局。
與此同時。
這樣的痛苦,這樣的與眾不同,又給安娜帶來了莫大的快感,像是苦行的僧侶試圖以用荊棘條鞭打自身來證明他們對于主的虔誠。
卡拉想要通過這個行為,證明她對什么的虔誠呢
對藝術的虔誠亦或者者對于生命的虔誠
她呢。
安娜自己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