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說,盡管有些時候,她覺得納尤基從未真正發自內心的歡欣快樂過,就像她從未覺得納尤基真正發自內心的恐懼不安過。
但這是她一生中見過的最為“高貴莊重”的眼神。
是的。
又一次的。
卡拉使用了高貴這個詞匯,以及莊重。
“我完全無法想象,有這樣眼神的一個人有一天會詼諧的哈哈大笑,喝個爛醉,或者恐懼的瑟瑟發抖是什么模樣,就像我無法想象,他像我生活中的很多男人一樣——”安娜讀道,“穿著緊身短褲,進行賽艇比賽或者手拿一支板球拍,到底是什么模樣……”
那封信的后三分之二。
卡拉則記述了納尤基,怎么在一天休息的時候,用陷阱捉住了一只猞猁,它的血水流淌到了卡拉的手上。
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很多很多……
若借用卡拉自己的語言來形容,這些信為顧為經夠勒出了一個形象,那就是——這里既不是理查德伯頓小說里的故事,也不是《一千零一頁》神話傳說里的故事。
卡拉離開巴黎的時候。
她是抱著見到些“什么”的心態出發的。
后來。
她發現,這里既不是冒險小說里的世界,亦不是童話故事里的世界。
這里就只是世界。
沒有睿智高貴代表著理性與文明的紳士冒險家,也沒有阿里巴巴四十大盜,以及深山里滿倉的黃金寶藏。
童話里的世界豐富多彩,云遮霧繞,神秘絕倫。
真實的世界。
只要你足夠敏銳細膩,那么風沙會吹到你的臉上,血的溫度會在你的指尖流淌。
——
“……再一次的回到巴黎——”
安娜讀著她手里所拿著的最后的一封信,卡拉完成旅行后,在巴黎寄給家庭的長信的結尾。
“我決定要當個專職的畫家。就這樣吧,這是我的最后決定。”
“另:我把一幅畫藏在了遠方,你永遠也找不到。”
“——卡洛爾。”
這封信通篇寫的很簡練樸實,結尾處的署名同樣也是。
早期的那些信里,卡拉必然有的環節,便是在寫給父親的信里,在結尾處做出尖刻的挖苦。
慢慢的。
那些文字消失了,卡拉的結尾越來越簡單,一句禮貌用語,一個名字,或者只有一個名字,一個字母k。
到了這封信。
則變為了“carol”。
安娜彎下腰,把這封信很小心很小心的放在了茶幾上,動作輕柔細嫩的如同彎下腰,把卡拉的魂靈攬入懷中。
直到抵達命運的終點站,當永恒的寂滅或者天國與來生到來的時候。
力量。
卡拉在旅途中得到的驚人力量,她都始終陪伴著她。